徹底改變李振東想法的是他的爹李義。
李義三十歲死了老婆,沒有再娶,一心一意將李振東撫養成人。
李義讀過古書,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根深蒂固。當年他未再娶,就是擔心兒子李振東受委屈。
兒子李振東逐漸長大,讀書所顯露出來的鋒芒讓他暗暗欣喜。他能傾盡家產送李振東進雁南市二中就讀,皆因雁南二中在曆年高考中獨占鼇頭。按民間的說法,隻要進了雁南二中,等於一條腿已經跨進了大學校門。
兒子的英雄救美之舉,徹底讓他絕望。醫生告訴過他,兒子的身體沒有大礙,但卻失去了做父親的權利。言下之意,李振東被林衝一刀奪去了做男人的資格。
官司打了一年多,林家最後賠了兒子十萬塊,林衝判了三年。
李義不服,可現在是個物質時代。一輩子在鄉下討生活的李義,根本不是財大氣粗的林家對手。幾番官司下來,他已經筋疲力盡,隻能無奈接受這個最讓他傷心的結局。
兒子傷好後獨自去了上海,他沒阻攔。他知道,兒子這一輩子都不想呆在這塊傷心地。這塊讓他失去男人尊嚴的土地,從此成了他揮之不去的夢魔。
肖瑩找上門來時,他心裏哭泣,幾次拒絕了她的想法。他不能讓兒子耽誤眼前這麼美好的姑娘。
可是肖瑩的堅決讓他進退維穀,肖瑩說,她不能讓李振東一個人走完灰暗的人生。
肖瑩甚至說,振東還能做父親,現在的醫學那麼發達,他們完全可以體外受孕,她要讓他找回做父親的尊嚴。
一個姑娘家,能說出這般的話,再心硬的人,也會被感動。
李義以死相脅,逼著李振東與肖瑩結了婚。
他們的婚禮辦得很簡單,也很匆忙。李振東從上海趕回來,舉辦婚禮後,隻在家呆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便回去了上海。
陌然在聽完肖瑩說完這些故事後,心裏居然一片平靜。他去看肖瑩,發現她的神情也是無比的淡然,仿佛在述說別人的故事一樣,從頭至尾都沒表現出激動或者哀傷。
“現在你該明白了,我為什麼還是個姑娘的身子了吧?”肖瑩苦笑一下,緩緩歎了口氣。
“後悔嗎?”陌然問,點上煙抽了一口。
“你是說過去,還是現在?”
“過去,或者現在。”
“我從來沒後悔過。”肖瑩淺淺一笑說:“也許在你看來,我這樣做,是以身相許的愚蠢報恩。但在我看來,我是不想讓自己的良心墮落到無恥的地步。”
她停頓了一下,漲紅了臉,輕聲說:“可是我又不想失去一個做女人的資格,你能理解我嗎?”
陌然點點頭說:“理解!”
“哪你說,我是不是個壞女人?”她抬起頭,滿臉希冀地看著陌然:“我還是背叛了他。”
陌然心裏一動,伸手攬過她來,在她耳邊輕聲說:“不,你是個好女人。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或許我們在道德上越過了底線,但我們不能背叛自己的欲望與愛情。”
肖瑩抿嘴一笑:“你這樣說,我們之間還有愛情?”
“你說呢?”
“不!我們之間隻有欲望。我是個女人,我想成為一個女人。我沒有愛情,包括李振東,我很多次問過自己,我最後還是發現,我並不愛他。”
“可是你嫁給了他。”
“我不能讓別人說我沒良心。”
“有時候,被道德綁架的人生,是最悲哀的人生。”陌然長歎一口氣,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放開她說:“肖瑩,人這一輩子,總不會完美。不管我們之間存在什麼,隻要我心愛我人,我們就拋開世俗的眼光吧。”
肖瑩默默頷首,仰起臉來,將唇貼在他的臉頰上,親了親說:“陌然,我的故事算不得悲慘,在烏有村裏,比我慘的女人還有許多。”
“是嗎?誰?”陌然緊張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