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早上,孟曉要回娘家了。陌家娘早早準備了拜年的禮品,讓陌然送孟曉回家。
從大連初一開始,來陌家拜年的人就絡繹不絕。過去過年,除了親戚,幾乎沒人上門。但今年不一樣了,大年初一大門一打開,烏有村的村民便三三兩兩來陌家拜年了。
陌然在新年鍾聲響過之後,給何書記發了一條拜年信息。
何書記回過來一句祝福話:“新年快樂!”
他又想給秦園發一條,想想還是沒發。
一連三天,沒有秦園的消息。陌生也沒消息回來。陌家娘想讓陌然給陌生打個電話,猶豫半天還是沒說出口。
陌家規矩,小的應該先給大的拜年。以往陌然在東莞過年,都是他大年初一給爹娘打個電話拜年,再給大哥陌天打個電話拜年。隨後就是陌生給他打電話拜年。今年陌生沒來電話,陌家娘盡管心裏牽掛,也不好讓陌然先主動給弟弟拜年。
齊烈第一次在女婿家過年,作為村裏的老支書,盡管他已經不在位了,但烏有村的人們還是對他尊敬有加。但凡來陌然家拜年的人,都會去齊小燕的家裏坐坐。
孟曉這幾天一直在微笑,迎來送往的惹得所有人交口稱讚。說陌家又娶了一個好兒媳婦,方圓百裏,難找到像陌家這樣的好兒媳婦了。不但漂亮,還特別聰明。
陌然清楚,從現在開始,他與孟曉算是被公認的一對新人了。盡管他與孟曉並無任何實際意義上的未婚夫妻關係,但在人們看來,孟曉成了陌家的兒媳婦,成了他陌然的老婆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鄉下人都很淳樸,他們的心如外麵白茫茫的雪一樣的純淨。
陌家娘催促他們起身去孟家,陌然卻把陌秀叫來,讓她陪同孟曉回娘家。
陌然的做法首先得到孟曉激烈的反對,她盡管不出聲反對,但沉下去的臉和緊咬著的下唇,表示她內心此刻不但失落,而且隱隱潛藏著憤怒。
陌家娘推著兒子說:“然啊,你讓妹妹陪著曉回去,這成什麼話?”
陌然為難地說:“娘,我還有事,去不了。”
“天大的事,還有比去丈母娘家拜年的事大?”陌家娘不高興地說:“你要對得起曉,人家什麼也不圖來家裏過年了,你去拜拜年還為難嗎?”
陌然不想與娘辯解,轉而對孟曉說:“我是真的有事,我要去一趟江華鄉,還過幾天,就是縣裏的文藝調演了。我們單位出了一個節目,很重要。”
孟曉看他一眼,輕聲說:“你工作重要,我理解。我沒說讓你送我回家啊!”
陌然笑道:“孟曉,我就知道你是個識大體,顧大局的好人。”
“你不用給我戴高帽子。我沒你說的那般偉大。”孟曉堵回來一句話說:“你去忙你的吧,秀也不用陪我,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你回去得給孟夏說清楚,免得她又亂發脾氣。”陌然心有餘悸地說:“還有,你告訴孟夏,等我從江華鄉回來,我就去給你媽媽和老費拜年。”
陌然怕孟夏。孟夏嫉惡如仇,火爆脾氣。如果得知他不陪孟曉回娘家,幾乎就是捅破了一個馬蜂窩。
“嗯。”孟曉輕輕答應一聲,說:“你去忙你的吧,我沒事的。”
陌家爹得知陌然不去孟曉家,當時就急了,瞪著眼道:“你以為你現在是幹部就很了不起是不?你不去叫妹妹去,人家會說我老陌家沒家教。丟老子的臉。”
陌然笑道:“爹,你莫急,其實都一樣。”
“什麼一樣?大不一樣。是你娶老婆,還是妹妹娶老婆?能這樣代替嗎?你必須給老子去拜年,別讓人家指著老子的背罵。”
陌然知道爹因為陌生隨秦園在大年三十晚上走了而耿耿於懷。他心裏窩著的一股火還沒找到地方發泄。秦園走,陌家爹盡管心裏過意不去,但還不至於有太多想法。陌生帶著胡微跟著一起走,就等於是給他扇了一記狠狠的耳光。
都說爺娘疼滿崽,這句話千古不破。
他沒與爹爭辯,隻能訕訕地說:“爹,你就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孟曉一直不說話,等到陌然要出門了,才輕聲說:“你與我一道走,陌秀就不要去了,免得誤會。”
陌然去看她,孟曉眨巴著眼睛,似乎在暗示他。
他心裏頓時明白了,幫孟曉拿了東西,兩個人一道出門。
一連下了三天的雪,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腳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路上來往的人很多,手裏都提著拜年的禮品。大雪擋不住人們拜年的熱情,反而給人們帶來了喜氣。
天氣依舊很冷,寒風從脖子裏灌進去,遍體冰涼。
村道上被踩出一行腳印,黑乎乎的,如同撕開的一道口子,有觸目驚心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