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過後,一切都恢複正常。
老費的工地節後第一天就開工,弄了不少煙花放了,搞得工業園區的天空硝煙彌漫,處處一股火藥味。
陌然帶著管委會所有部門頭頭,集體上了工地。
年前有反映過來,工地缺水。需要從湘水河裏抽水。可是環保和水利部門都不允許工地自己架設管道,說湘水河是飲用水源,屬重點保護地區。
毛工當時打了一口深井,三百多米深,水能支持工地用。老費這邊的打了一口,卻怎麼也打不出水,找了風水先生來看,說是此井偏左一寸靠近龍脈,偏右一寸毀了土地,這不偏不倚的地勢,按理說不可能不出水。風水先生掐指一算,說再往下五寸,必定打到泉眼。但有一說法,此井如果出水,隔壁的毛工井將枯竭幹淨。
馬小軍不信邪,本來鑽頭已到極限,再往下鑽,非得專業設備不可。但馬小軍想戳破風水先生的謊話,硬逼著鑽井的往下鑽了五寸。果不其然,鑽頭掉了下去,但水湧了出來。
這邊泉湧,毛工那邊的井果真日漸枯竭。過了幾天,井裏滴水無存。
毛工是個信風水的人,當即把這邊的情況一五一十向集團彙報了。集團也不聲張,悄然派了顧亦珊過來,看過風水現場之後,讓毛工往井裏回填了五寸生土。這下出現奇事了,瑤湖集團這口井依舊不出水,但老費這邊刺繡廠的井也不出水了。
陌然聽說了這段奇事,心裏嘀咕著他們不把事情給自己說,嘀咕著顧亦珊過來居然不告訴他。
建築工地沒水,幾乎沒法動手。剛開始缺水時,苟日新為了在集團麵前邀功,讓工地施工用水全從他村裏的兩口水塘裏抽。水塘有多大?這點水簡直就是杯水車薪,兩口池塘抽幹後,再也想不出辦法來,就買了一台大馬力抽水機,與老費的刺繡廠商議好,一同從湘水河裏抽水。
抽了幾天不見動靜,毛工正在慶幸問題得到解決,雁南縣環保局和水利局一同找上門來,二話不說,先開了一張罰單。兩家施工單位各罰二十萬塊。罰款還不算,叫了人來,將抽水機拆了,一車拉走。
剛好臨近過年,毛工就沒去找陌然。現在年過完了,施工現場要水了,問題就凸顯出來。
老費搓著雙手說:“老陌,罰款我認,水得給我。”
陌然本來一肚子火,這幫人無法無天,打著環保的牌子,要挾別人從中牟利,這種手法在過去司空見慣。
他問老費:“年前你去這兩個單位走動沒有?”
老費聽不明白,瞪著眼看著他。
孟夏冷冷地說了一句:“沒去,我也不讓他去。這是明擺著的事,索拿卡要。我就是不給他們吃慣了甜頭。實在解決不了,我去找何書記。”
陌然心裏明白孟夏對自己有火,不敢去接她的話。隻好嘿嘿笑著說:“老費,莫急,一天,給我一天時間,我來解決用水問題。”
海口誇下了,但真要解決問題,陌然心裏一點底也沒有。這些老爺部門,仗著手裏有點權力,最喜歡幹的事就是作威作福。平常水利局狗屁都不是,誰都不鳥他。這時候抓著了機會,還不顯擺一下權力的威嚴?
至於環保局,就是一個吃飽飯沒事幹的部門。環保部門真有本事,何至於現在的汙染那麼嚴重?這些人左手拿著法律,右手收著紅包。隻要給錢,什麼事都能睜隻眼閉隻眼。要是不給紅包,雞蛋裏非得給你挑出來幾根骨頭。
水利局陌然打過交道,村裏修渠道的時候,水利局是指導部門。當然,維修款也是水利局撥下來的,盡管不多,勉強也能維持一年一度的工錢。
從工地回來後,陌然心裏窩著一肚子的火。自己好不容易請來兩尊財神,卻被地方部門想方設法設置障礙。如果惹惱了人家,再來一次撤資走人,再想請人回來,簡直比登天還難。
園區工作協調都是管委會負責,不但要協調地方關係,也得協調縣裏相關單位關係。過去陌然不想去走動,是認為這些人不敢胡來,畢竟是縣裏的重點企業,又是市裏掛牌的單位,不吃個豹子膽,還真不敢下手。
可是環保局和水利局偏偏迎難而上了。
管委會開了一個短會,陌然黑著臉罵了一頓娘。明著是罵設置障礙的單位,其實也是在責怪管委會的人工作不力。
會上他布置了幾項事,首要一條就是,不管想什麼辦法,動用什麼關係,一天的時間必須解決工地用水問題。
沒人出來挑頭,都躲著陌然的眼光。
陌然歎口氣道:“你們這些老爺,遇到事了,一個個都成了縮頭烏龜了,這麼點事,難道還怕他們吃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