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付趕緊陪著笑臉答應,不忘扔過來一句話:“老大,她們還在管委會等著你啊!”
小車載著蘇眉絕塵而去,陌然看著車屁股後冒出來的青煙,想笑。蘇眉從接手管委會後,似乎完全變了一個人。她不再與人微笑相迎了,總是給人一種冷若冰霜的寒冷。
人隻要換了一個位子,看世界的眼光就開始截然不同。這也許就是所謂身份與地位的匹配。
小付沒告訴他是誰在管委會等他,但他還是能感覺出來,這個人與自己一定有淵源。
既然如此,何不去管委會看看,總不能讓別人幹等。
天上開始飄著微塵細雨,寒氣依舊襲人。
路上泥濘不堪,身邊疾馳而過的摩托車和汽車,帶起的泥水四散飛濺,星星點點落在他身上,整個人弄得狼狽不堪。
縣委大門口的保安看到他,趕緊拖著他進屋去,要用毛巾替他擦洗掉身上的泥水。
陌然客氣地拒絕,他對保安們一直很客氣,從來沒有因為自己是個幹部而另眼相看他們。他的這種作風也贏得了雁南縣委大院所有保安包括保潔阿姨的交口讚譽,私下底說,要是每個幹部都像他陌然一樣,他們的尊嚴都能得到維護。
一段時間沒來管委會,他感覺處處都很陌生。
一進管委會單獨的鐵門,他就看到走廊上一個小小的人影。定睛一看,心裏便一跳。
陸免顯然也看到他了,高聲叫著,人卻蹦進了嚴妍的房間。
他還沒回過神來,就看到屋裏出來幾個人。首先是陸晴,淺淺笑著。然後是一個中年婦女,手裏捧著一麵錦旗,快步過來。突然雙腿一軟,人便往地上跪下去。
陌然嚇了一跳,趕緊伸手去攙扶。這才發現,中年婦女就是陸晴的媽媽,一個曾經來過管委會找他麻煩的女人。陌然這邊扶起陸晴的媽媽,那邊陸免卻跪了下去,在地上咚的一聲磕了一個響頭。
陌然慌得手忙腳亂,這一聲磕頭聲,直接將他的心磕碎了。
他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眼淚猛地流了出來。
她們是來感恩的,感謝陌然出手相救,讓陸晴的爸爸撿回了一條命。
他慌忙蹲下去身子,扶起陸免說:“小家夥,誰讓你這樣的?快起來,要不,哥哥不高興了啊!”
陸免小小的臉蛋紅了起來,轉頭去看姐姐陸晴說:“姐,還要磕嗎?”
陸晴的眼眶也濕潤起來,她帶著哭腔說:“當然要,沒有哥哥,我們家就塌了。”
陸免又要掙紮著下跪磕頭,陌然沉著臉說:“陸晴,你這是幹什麼?”
嚴妍站在門邊,看著眼前的一幕,也感動得稀裏嘩啦的。她跟著去拉陸免,一邊對陸晴說:“陸晴,不要這樣,進屋說。”
進了屋,陸晴說:“陌書記,我爸我媽都說了,你是我們家的救星。從此以後,你就是我們家的人了。”
嚴妍笑道:“陸晴,你這話有含義啊!”
陸晴臉一紅,低聲說:“過去有女兒賣身救父的,我陸晴一個女孩子,沒多大本事。這次如果不是陌書記俠肝義膽,我爸……”
她激動得說不下去了,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陌然淡然地笑笑,不以為然地說:“陸晴,誰遇到了這樣的事,都會盡力幫忙。而且我也沒做過什麼。你們不要太在意。千萬不要讓我有心理負擔啊!”
嚴妍不失時機地說:“就是,陌然同誌是個好同誌,我們都知道。不要太客氣了,免得他驕傲。”
大家就都笑起來,淚水在微笑裏熠熠生輝。
陌然得知,陸晴父親得的病,非得做骨髓移植手術才能活。她們兩姐妹與父親配型之後,陸免最適合配型。可是有了配型,手術費卻是一筆天文數字。如果以陸家的實力,根本沒辦法湊到這筆手術費。也就是說,如果湊不到手術費,就算配型完全成功,手術也沒辦法開展,再換句話說,陸家爸爸就隻能眼睜睜等死。
陌然就是在關鍵時刻拿出了這筆錢,這筆瑤湖集團給他的年薪。他一直沒動,甚至沒動過讓它去填補林衝欠款的念頭。
當初他給陸晴這筆錢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想法,他隻有一個心思,救人要緊!
陌然聽完這段故事,開始理解了陸晴在過年前就消失不見的原因。陸晴不知道他已經從管委會出來了,如今是個無所事事的人。她帶著媽媽和妹妹跑來管委會謝恩,沒料到陌然不在,而遇到的蘇眉也不肯告訴她陌然的去向,就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嚴妍回來了,聽到了這樣的一件事,當即熱情地請她們去了自己辦公室。
中年婦女一直在邊上哽咽,她幾次想開口,終於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