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然突然出任雁南縣代理縣長,就好像天上掉下來一堆狗屎,不偏不倚正砸在他的頭上一樣。
烏有村為此沸騰起來,畢竟,他是烏有村出的第一個大官。
一夜之間,他再次成為烏有村人心目當中的勵誌男神。
齊烈親自帶頭,組織了全村的黨員幹部,登門給親家陌家爹祝賀。
陌家也因為這突然而至的幸福顯得有些手忙腳亂。
親戚們聞風而動,帶了鞭炮來陌家門口燃放。每個人的臉上都喜氣洋洋,縣長是個多大的官?在老百姓的心裏,就是過去的七品啊!縣太爺,了不起啊!
但凡來客,陌家爹娘都熱情招待,家裏的瓜子花生臨時拿出來炒,火爐上的開水燒了一壺又一壺,忙得孟曉的腰都快直不起來了。
傍晚時分,陌然才從縣裏回來。
既然是縣長了,總不能每天還往烏有村跑。縣裏在賓館給他準備了臨時住宿,等到房子裝修完畢了,喬遷過去。
陌然是抽空回來的,他的辦公室從早到晚就沒歇過,各局委辦,鄉鎮一二把手,都登門拜訪來了。
他是烏有村飛出去的一隻金鳳凰!齊烈當著滿滿一堂屋的人宣布說,從此以後,我們烏有村也是縣裏有人的村了。
李家也來了不少人,有人說,其實我們烏有村縣裏早有人了。
齊烈便瞪大了眼問:“誰呀?”
“大宵啊!”
“他不算。”齊烈不屑地說:“他隻是子虛鎮的一個副鎮長,如果放在過去,最多算個副甲長。”
“你不也是個保長?”
大家都大笑起來,起哄說:“齊保長,你總比甲長要小一些吧。”
齊烈瞪了大家一眼道:“我算什麼保長?保長是舊社會的產物。我老齊是共產黨的村支部書記。現在陌然是我們雁南縣的縣長了,你們不知道嗎?他可是我女兒的小叔子,我外孫的叔叔。”
齊烈的話,逗得大家都笑起來。
一邊的齊小燕紅了臉,悄聲道:“爸,你別出洋相了好嗎。”
齊烈不屑地說:“我出什麼洋相?如果當初……”他歎口氣,擺擺手道:“都不說了啊,都回去,回去,過兩天我親家殺豬請客,大家都來喝喜酒。”
陌家爹為難地說:“親家,豬還小啊,殺不得。”
齊烈大笑道:“買頭肥豬來殺,你要舍不得,我出錢。”
眾人又笑,道:“老書記,好像是你家女婿做了縣長一樣,你還出錢買豬來請客。”
齊烈又瞪一眼道:“不一樣嗎?我親家的兒子,就是我老齊的半個兒子。我們是沾親帶故的。話說了,愛吃的來吃,不愛吃的,滾一邊拉倒去。”
屋裏鬧哄哄的亂做一團,笑聲幾乎要衝破屋頂。
孟曉忙得額頭上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她臉上洋溢著一層恬靜的微笑,細心的人會發現,她的笑容中似乎夾雜著一絲隱隱的憂傷。
陌然就在這個時候進屋了。
他沒帶一個人回來,按規矩,此刻他出行,身邊少不了秘書司機。他堅決要一個人回村來,就是不想驚動烏有村人。
可是他就沒想到,烏有村的鄉親早就要擠破他的家門了。
陌然一出現,所有人都不說話了。過去這個小夥子在任何地方出現,都會有人與他打招呼。而現在,沒一個人主動開口說話,都把一雙眼,帶著怯弱去看他。
畢竟是縣長了,可不是當初的村長了。威嚴這東西,因為權力而存在。
陌然環顧滿屋的鄉親,微笑著說:“各位有事嗎?”
沒人敢說話,都去看齊烈。
齊烈笑嗬嗬地說:“陌縣長,我們都是來給你道喜的。”
“道什麼喜?”
“你是縣長了啊。”
陌然淡淡一笑說:“代理的,不算真正的縣長。”
齊烈笑道:“代理不代理,就一過程。其實就是縣長了,誰還來變化麼?”
陌然笑道:“老書記,可不一定。我暫時隻是代理縣長。等人大選舉後,是不是我還說不定。”
齊烈愣了一下說:“怎麼能不是你?就是你了。”
陌然不想過多與他討論這些,他心裏有事,需要安靜。而且從宣布他臨時代理縣長以來,他就有了思想準備,今後的日子,可不能再像過去一樣了。
好不容易把齊烈他們勸走,屋裏就剩下陌家人。
陌家爹似乎還不相信這是事實,小心地問兒子:“然,你真當了縣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