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嫂子的名字,居然與唐伯虎點秋香的故事有得一扯。
她就叫“秋香”,姓丁——丁秋香。
丁秋香在鄉裏,是出名的大美人。別人的女人都能用一朵花來形容,而她丁秋香,似乎用花來形容永遠覺得不夠,必須得用水來形容。
花有形,水無樣。而且水,能融化所有的堅硬。人世間的一切,遇到水,都能煥發生機。
十八歲的丁秋香在鄉裏,將十裏八村的男人都迷得五魂三道。不管結沒結婚的男人,一提起丁秋香,無不唾沫星子亂濺,雙眼射出餓狼一樣的藍光。
可是丁秋香是個十分正經的姑娘,她通常都是目不斜視,一笑一顰,盡顯風情,卻無半點風騷。
據說,有男人為親眼目睹她的胴體,半夜爬牆偷看她洗澡而摔斷過兩條腿的。當時有老人預言,這個丁秋香是禍星,誰娶誰倒黴。
老人的話不無道理,誰娶回一個天天被別的男人惦記著的女人回家,誰不提心吊膽?
丁家的人發出豪言,丁秋香一定要嫁給城裏人。農村戶口的,早早死心。
這樣,冶金廠的一個人托人來做媒了,此人半邊戶,接他爹的班而進了冶金廠,等於是鳥槍換炮,算是吃國家糧的人了。
這人其貌不揚,而且說話還有些口吃。如果把他擺在一群鄉下男人中間,幾乎看不出他有什麼特別優越的條件,看得出他是個吃國家糧的人。
丁家人就是看中了他吃國家糧的身份,在沒經得丁秋香的同意,收了人家五千塊彩禮。
當時這樣的價格,別說鄉下,就是雁南市裏,能拿出五千塊彩禮娶一個媳婦的,絕非普通人家。
下了彩禮後,這男人當晚就要與丁秋香睡。丁家人居然不反對,但丁秋香是打死也不從。鬧了好一陣,這男人看上不了丁秋香的身,提出來要退婚。
按照農村習俗,男方提出退婚的,彩禮完全可以一分錢不退。何況丁家人不願意這個吃國家糧的女婿飛了,哪裏願意把拿到手裏的彩禮錢退出來?這樣一拖,就過去了三年,直到徐文友遇到。
其實,徐文友當時一出現,丁秋香就注意到了他。
那時候在鄉下,能有一輛自行車的人,就好比現在有一輛私家轎車一樣的牛逼。徐文友雖說是農家出身,到底是讀書出來的人,氣質不是接班進廠的男人能比。再說,徐文友年輕的時候,還真是帥哥一枚。
徐文友遠遠看著丁秋香,洗衣服的丁秋香一顆少女的心,跳得比擂鼓還急。
但她裝作沒看到他,安靜地如西施浣紗。
丁秋香認得徐文友,知道他是鄉上的幹部。隻是她覺得自己與幹部隔著萬水千山,從來沒想過要嫁給一個當幹部的人。
女人都喜歡浪漫,特別是漂亮女人。沒有浪漫,簡直生不如死。
徐文友知道丁秋香每天都會去小溪邊洗衣服,便悄悄去摘了一束花,用漂亮的絲帶紮好了,偷偷放在丁秋香每天去的小溪邊的一塊光滑的石板上。
果然,丁秋香一眼看到花,頓時緋紅了臉,半天沒挪動腳步。
躲在一邊的徐文友心裏狂喜,他多麼想跳出去大吼一聲:“丁秋香,我愛你!”
可是他不敢啊!丁秋香拿了別人家的彩禮,就是別人家的人了。從小在鄉下長大的徐文友深切地知道,如果自己此刻跳出來搶了丁秋香,別人會在背後罵他祖宗十八代。鄉下人最看不得挖人牆腳的人,特別在女人這一塊。
要想擁美在懷,就得解除她與冶金廠男人的婚事。
於是,就出現了徐文友單槍匹馬去找冶金廠男人的一幕。
冶金廠男人給了他致命一擊,徐文友拿不出五千塊錢,他就不可能得到丁秋香。而且男人事後發出話來,丁秋香是他的女人,誰想奪走她,不拿出萬兒八千的錢來,他拖都要拖死她。
灰心失望的徐文友便隻好每天悄悄去小溪邊看丁秋香,遠遠地躲著不讓她發現。
直到有一天,丁秋香洗完衣服後,似乎感覺到了有人在偷窺自己。她從口袋裏摸出一張紙片,用塊小石子壓在石板上,頭也不回走了。
徐文友看到這一幕,一顆心差點從胸腔裏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