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亮嘿嘿地笑,說:“如果姓何的知道,我倒懷疑你們是串通一氣的,想找老爺子搗鬼啊。”
陌然淡淡一笑說:“邢局,想多了。我去看望雷老,完全是個人原因。雷老對我們縣裏做出的貢獻,沒人能比。作為新生代的我,怎麼敢忘記雷老他們曾經留下來的豐功偉績呢?”
邢亮咬著牙說:“如果每個人都像你這般明白,這個世界就有希望了。”
陌然笑道:“其實我也不是你想象中的那麼明白。不過,我有底線,知道感恩。”
邢亮扭頭看了他一眼,認真地說:“我就想不通了,這個姓何的為什麼老針對我?好像老子踩了他的尾巴一樣,對老子橫挑鼻子豎挑眼的,老子哪裏得罪他了?”
陌然搖搖頭說:“你沒得罪他,他也沒針對你。都是你自己想多了。”
“是嗎?”邢亮冷笑幾聲說:“他最好識時務,要不,逼得老子魚死網破,誰也別想討巧。”
陌然不想他將話題放在何書記身上,便引開話題:“邢局,你在公安戰線多少年了?累不累?”
邢亮歎口氣道:“說不累是假的。沒案子還好,來了案子,整個人睡都沒法睡。不破案,上級追著罵,要破案,你是知道的,我們縣一級的公安機關,裝備條件差得出奇,怎麼破?”
陌然沒作聲,等著他繼續發牢騷。
邢亮卻不往下說了,他雙眼直視前方,失落道:“我也知道,這些年我得罪不少人。很多人恨不得吃我肉,喝我血啊。”
他伸手拍了拍腰間,得意地說:“所以,我不瞞老弟你,我為什麼槍不離身,我得保護好自己啊。”
說完,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冒出來一句話:“你是不是想將我調開?”
陌然嗬嗬一笑道:“沒有的事。再說,組織又不是我管。”
“何書記其實很在意你的。”陌然突然將話題又引回到何書記的身上,留心觀察他的反應。
果然,邢亮愣了一下,嘀咕著說:“怎麼可能?他恨不得將我搞死了,還會在意我?”
“信不信由你。”陌然說:“當領導的人,如果沒有虛懷若穀的心胸,走不遠的。”
說話間,車到雷嘯天家門口。
雷家在縣城有房,雷嘯天卻不住縣城。他在老家建了一棟小別墅,三層小樓,歐式風格。擺在清水綠水之間,格外顯目。
雷家顯然知道陌然要來,他們的車一到,就看到邢亮老婆雷蕾從屋裏出來,滿麵堆笑地與陌然打招呼。
陌然認識雷蕾,初到招商局時,自己就與雷蕾發生過不愉快的過節。
下車後不見雷嘯天,進屋也不見人。沒等陌然開口,雷蕾將手指壓在唇邊,低聲說:“老爺子在釣魚,不敢去打擾。”
陌然一聽,心裏一動。心想,這老家夥,裝得挺好!夜幕低垂了,還釣什麼魚?他是故意做給自己看的。
邢亮卻大聲說:“釣魚也去啊,陌縣長來了,不能讓縣長晾在一邊啊。”
說著,領著陌然就往屋後走。
別墅後麵,是一口大約半畝水麵的池塘。池塘四周栽種著花草樹木,暮色朦朧間,見一老人坐在小木紮上,雙眼盯著水裏發著熒光的浮標,如老僧入定一般,根本不聞身外喧嘩。
邢亮想要上前去,被陌然一把拖住了。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安靜地站在一棵樹下,靜靜地看著池塘邊一動不動的雷嘯天。
一支煙的工夫,浮漂動了動,隨即沒入水裏。
本來如泥塑的雷嘯天突然出手,一把抓住魚竿,往上一抬,隻聽得一陣大笑,雷嘯天的魚竿上,已經勾住了一條一斤來重的草魚。
魚已上鉤,無須噤聲了。陌然便走過去,伸手鼓掌道:“雷老還是老當益壯,身手不減當年雄勇啊。”
雷嘯天回過頭來,似乎很意外地咦了一聲,笑道:“陌縣長大駕光臨,未去迎接,老夫失禮了。”
陌然緊走幾步,看著雷嘯天有條不紊地溜魚,笑道:“雷老,今天才來拜見您,得罪得罪啊!”
雷嘯天哈哈一笑道:“你們當領導幹部的,事多,我能理解。”
說完,瞪一眼雷蕾,喝道:“都還站著幹嘛?還不快將陌縣長請進屋去。”
很顯然,雷蕾怕她爹,邢亮也一樣。
魚終於上岸,活蹦亂跳在地上蹦躂。雷嘯天看一眼道:“可惜小了點。不過,好在是活魚啊,雷蕾,拿去殺了,我們爺兒們喝兩杯。”
雷蕾身材肥胖,蹲下身去抓魚,似乎費了好大的力氣。
邢亮卻不去管她,引著陌然和老丈人進屋。
雷家別墅,氣度非凡。單是屋裏裝修,就讓人暗生敬意。如果不出意外,單是裝修應該就不會低於百萬之巨。
有錢人!陌然暗自讚歎,一進門,迎麵撞見一個人,頓時吃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