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失敗了。”這聲音讓人覺得威嚴,卻是出自一位老人之口。

秦昱站在一旁,不發一言。

老人看著他,他一直知道,他是一個不遜的人,不需要臣服於任何人。

年輕人一身黑色,身子挺拔。模樣雖然帥氣,但透露出來的卻是冷冽,讓人疏離。尤其是這樣的人,似乎天身就有種傲然。即使在這位老人麵前,也沒有任何收斂。不過這是年輕人通常會散發出的氣息。與一般年輕人不同,眼前的年起人卻有著不符合其年紀的成熟。也許他有很多秘密,不過任何人都有秘密,這實在是很普遍的一件事。

秦昱很清楚,任務失敗了。他不是一個合格的殺手。殺手是不需要良知這種東西的。在他的內心深處,雖然充滿了黑暗,但也有一個小小的火種,在他感覺到寒冷時給他些許溫暖。在訓練中,有太多身體上的折磨,往往超過身體所負荷的極限。倚著這股小小的力量,讓他度過一切。

“你知道,殺手是不需要良知的。”老人溫和的道,卻透著教訓的口吻。

“我知道。”秦昱回應。此時秦昱低下了頭。也許是內心的掙紮,迫使他低下了頭。

秦昱很少思考這些,卻知道這樣無疑會給他的將來帶來致命一擊。

老人突然覺得並不了解這個年輕人。此時這個年輕人在掙紮,也許是第一次讓他懷疑他的身份,但回頭路顯然是不可能的。大多時候,人生的選擇往往隻有一條,也隻能在這一條路上走下去。無疑,年輕人很優秀。但並不合格。

“良知,也許哪一天會給你帶來死亡。”老人說,他曾看到過這樣的例子。

秦昱沒有開口,沉默是他的習慣,這是一種很好的習慣。

昏黃的燈光暖暖的照著,在這雨夜中無比讓人覺得舒服。即使如此,燈光也仍然照不到黑暗的地方。老樹下,地麵已濕成一片,積了幾攤水漬。水混合著血液,幸好,大雨把難聞的血腥味打散了許多。

老於靠著這棵大樹,止著血。血已經不再流,但他的心裏充滿了疑問。

老於沒有死,秦昱隻是命中了他左肩,也許左手再也無法恢複,但他卻留下了一條命。做任何事都需要代價,而他的代價隻是一條左手,這對他來說毫無疑問是幸運的。

老於不明白為何那年輕人不殺死他。他一身黑衣,猶如一個索命的修羅。即使沉穩如他,也覺得這人讓人感到發涼。可是這年輕人並沒有殺死他。

把自己收拾了一下,老於走進房子裏。房子很小,隻夠一個人住,但對於他與這孩子,已經足夠。房子雖小,卻也是他們曾經的家。老於明白,是要離開這個地方了。

他看著這孩子,想到了一副並不算美麗的麵孔,時常穿著一身白衣,與那年輕人正好相反,她喜歡穿著白色的衣服,他也喜歡她穿著白色的衣服。

右手摸了摸孩子的臉,喃喃的說:“你們真像,真的很像。”

“兩年,兩年的時間已經夠了。”老人對著秦昱說道,歎了口氣。

兩年,兩年就能讓自己成為一個合格的殺手?秦昱想。他對殺手的身份並無特別感覺。這隻是他的義務,他無法逃避的義務。

老人已經走了,拐杖敲打著地板,“咚,咚,咚“。聲音已經很遠,秦昱腦裏還在回想著那種“咚咚咚”聲音。這是一根特別的拐杖,它充滿了力量。不過,也許特別的不是它,而是使用它的人。

他給了秦昱第二次生命,這條命,本就應該由他處置。

多想並無實質好處,可是秦昱仍然不住的想。人的思想本身就無法控製。

那是在父親進監獄後的兩年,他十二歲。這是一個天真的年紀,也是一個孩童無法控製其惡劣的天性的年紀。

秦昱搬到了叔叔家。這位叔叔是父親妹妹的丈夫。戴著一副眼鏡,他是一個知識分子,同父親一樣,接受過良好的教育。他與父親是同學。像許多夫妻一樣,由熟人介紹結婚。父親是他們婚姻的媒人。對於他們的關係,隻是親上加親而已。

他走進叔叔的家,房子很大,比原來住的房子還要大。不過秦昱顯然沒有再仔細觀察過這棟房子。即使現在,秦昱也無法回憶那房裏的任何一件東西。當時隻覺得冷清。

其實房子的裝修是一種暖色調,牆上藍色和黃色相互交叉,讓人覺得舒服,也顯得房子的主人是個很好相處的人。秦昱低著頭,並不關心這些。

叔叔載著秦昱去到新學校。叔叔是一個經常不說話的人,然而姑姑總是在說話,符合一個家庭婦女的身份。

短而曲的頭發仍然很密,不像一般中年男性一樣隻有疏疏落落幾根。印象中似乎他永遠穿著正裝,也許是工作所需。

清了清喉嚨,道:“好好學吧。”聲音並不慈祥,透露著疏離,不過秦昱並不在乎,也許早就習慣。父親也一直都是這樣的口吻。而姑姑卻是很熱情,這樣的熱情秦昱剛開始感到高興,隻是因為他沒有遇到過。他隻是一個孩子,還不會控製自己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