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狐未經思索就說道:“我已有覺悟,這場戰勝似乎無所謂正邪愛恨,如你所說它隻是一場祭典。生在這個時代是我的不幸,但我慶幸我還有選擇的權力,我選擇玲,從來都沒有改變過,你呢?”
“我選擇你,接受我的禮物吧!”他把紅狐帶到天矩圖的中心,把自己五百年的功力全部傳給她,傳功過後他幾乎虛脫,仿佛終於卸下肩上的一座大山,獲得了一種脫胎換骨般的清淨和釋然。紅狐要拜他為師,他婉言拒絕,道,“強大的力量會點燃人的欲望和貪念,會把人引入魔道,我已迷失人的本性,幸好入魔不深,我這樣也算是一種重生吧。在這場祭典中,關靈其實才是最大的無辜者和最大的犧牲者。她的靈魂已經被天劫侵蝕,她被天邪當做的屠刀,她所有的行為隻是為了詮釋天劫,真正的關靈早已經不存在了,那個如天仙般的絕世美人,她曾經就是真善美的化身。如果可以的話,請你一定原諒她,然後請你一定要殺死她。死亡對於她而言,才真的算是一種解脫,我們都應該努力活下去,彌補曾經的過錯,完成對曆史的救贖。玲是個怎樣的人,如果她戰勝關靈獲得了天邪,你覺得她會變成第二個關靈嗎?”
“我,我不知道。”紅狐隻能如此回答,因為她真的不知道,她對玲的了解實在太淺。
“不管玲是怎樣的一個人,她都可能成魔,所以——”
“不要所以了,我不是什麼救世主,即便太陽也有變黑暗的時候,何況是一個人,玲也隻是一個人,她確實可能成魔,可我絕對不會對她出手的,我也厭倦戰鬥了。天書不滅,天意如此,都留給天去裁決吧!”
“天意!”他苦笑,苦中帶著冷,“問你一個很傻的問題吧,古往今來的帝皇,是聖明的君主多還是平庸的君主多?”
這問題好怪,答案卻顯而易見。
“平庸的多!”
“沒錯,平庸的多,就算是開國帝皇也大多是平庸的,你知道原因嗎?”
這個問題也很怪,答案卻也很明顯。
“大概是由於皇位世襲吧!”
“為什麼會皇位世襲,古有堯舜禹禪讓傳位,後來人為什麼就做不到?”
“這——這也是個問題嗎!”
“這確實是個問題,答案在不人,而在天,這就是天意。聖明君主肩負著創世並同時滅世的使命,因為他們不僅把國家的力量提升至極限,同時也大多都在發動著浩大的戰爭,爭霸九州,窮兵黷武,有一種唯我獨尊的強硬和霸道。但平庸的人治國卻不這樣,他們治國的手段可以說都是軟弱的。他們所承載的使命就是拖住這個國家,甚至是拖垮,所以他們本人沒什麼能耐,而且在他們的統治之下通常會出現一大批的庸臣,就算有能臣也得不到任用,還大多都被那些庸臣迫害了。不僅庸臣,盜賊內憂,番夷外患,再加上點天災,哼,這個國家能保持住就算很不多了。這就是天意,天不允許我們人的世界太過強大,如果我們強大的程度超出了天的極限,那天就會派下一個暴君來滅世。像什麼至聖明君,一千年出一個也就夠了。你不妨想一想,凡這些明君都不甘於平庸,都要有一番空前絕後的大作為,而要成就這些作為,他們就會從他的臣民中吸取力量。你在想一想,如果每一位帝皇都是天才,都想有大作為——”他又冷笑,冷中帶著苦,“所以每一位帝皇都是天的使者,無論他英明聖德也好,荒淫暴怒也好,都是的。”
紅狐從未聽說過這樣的道理,可仔細一想,這的確是個道理,而且簡直就是天理,是真理。
他又道:“像慕容煙,玲瓏,花香,魔帝,還有你,像你們這樣的人,一千年出一個也就夠了。我們和你們就不同,雖然我們能獲得永生,但我們不是天才,比如我,我用一百年的時間達到一個高度,然後我用了兩百年的時間都無法突破這個高度。而你,隻用十年就能到達這個高度。我是平庸的,因為平庸所以我能活下來。天劫,天誅,力量最強大的兩幅圖,何為天劫,何為天誅,不過是如此!”
“你的意思是說是天要殺我們,讓我們自相殘殺,因為天不允許我們這麼強大。”
他笑了,這笑是一種讚許,卻笑得那麼苦,那麼酸:“人自誕生以來就在與天鬥,或許最終將走向天誅吧。天誅人,以毀滅為終結。在這個時候我們還是糊塗一點比較好,這是天矩圖的縮略圖,交給你了,但願對你有所幫助。”
“你呢,你沒有殺我,關靈——我是說天劫會怎麼對你?”
“或許她根本沒有把我放在眼裏,也或許,我已經窺測道天意,天是不會留我的。無所謂了,不過一死,我已經活膩了。”
“那你多保重,我們——有緣再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