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自序(1)(1 / 2)

之所以選擇安昌作為江南市鎮研究的個案,出於一個較偶然的機緣。2006年下半年,因撰《紹興曆史文化叢書》之《紹興師爺》的需要,第一次來到了紹興安昌。想象中的安昌,似乎應與旅遊業相對發達的周莊、烏鎮、西塘、同裏等相類似:建築“修舊如初”、舊貌換新顏,商鋪林立、街區成賣場,遊客如過江之鯽、熙熙攘攘……不過唯有眼前的安昌,卻如一幅淡墨疏筆的小品,小家碧玉,素麵青絲,依舊將日子過得流水般平常。你瞧,沿河而築的長街,一路鋪陳的廊棚,逼仄幽深的小弄,三五相間的河埠、石橋、作坊、店鋪、騎樓、翻軒、台門、老屋,幾乎原汁原味地保留著,既無刻意的修飾,也無人為的改造,偶爾有三三兩兩的行人沿街而過,平常、自然,除了每年舉辦“臘月風情節”時的人氣外,其餘時間絕無市廛的喧囂和繁雜,靜謐、恬淡,甚至有些冷清。然而,正是這種靜謐、恬淡,讓我感受到了與浮躁的現代社會迥然不同的樸實和純真,更為城市化對這種靜謐、恬淡的蠶食而憂心忡忡。時間似水,往事如煙,畢竟眼前的安昌已非從前的安昌。

沒有多大的奢望,更無任何的功利,選擇這麼一個江南市鎮曾走過的興衰之路來敘述、解讀,無非是想表達內心的感受和認知,為快速城市化進程中曆史文化遺產的保護提供曆史的注腳和說明,以喚起人們對安昌乃至人類所有曆史文化遺產更多的珍惜和嗬護。

一、研究現狀

對市鎮的研究,大約始於20世紀30年代。1934年,全漢升發表《中國廟市之史的考察》,日本加藤繁發表《清代村鎮的定期市》。此後,僅有少數學者涉獵市鎮研究。20世紀60年代至70年代末,市鎮研究漸漸步入成熟階段。1964年,傅衣淩發表《明清時代江南市鎮經濟的分析》,“奠定了迄今為止以江南市鎮為研究主攻方向的學術格局”。“第一次完整使用了三個關鍵詞:明清時代、江南、市鎮經濟,嚴格匡定了明清市鎮經濟研究的敘事結構和學術話語,並提供了必要的文本範式”。幾乎同時,美國施堅雅(G.William Skineer)發表《中國農村的市場和社會結構》,將曆史學與經濟學、社會學、人類學、地理學、生態學、政治學等理論結合起來,運用中心地區(Core)和邊緣地區(Periphery)的概念解析中國城鎮經濟,開辟了市鎮研究方法論的範式。台灣劉石吉於1978年發表的3篇論文,後收入《明清時代江南市鎮研究》一書,用量化分析的方法,探討了明清江南的專業市鎮及其數量的變化,分析了太平天國戰爭對江南市鎮的影響。“正是他們確定了明清市鎮經濟研究的基本路數,其影響至今猶存。後來的眾多學者在探索該學術領域的新境界時,或多或少從他們那裏受到啟迪”。20世紀80年代以後,由於曆史和現實的多重影響,市鎮研究方興未艾,並呈現出以下幾個特點:一是研究下限拓展。除繼續重點關注明清市鎮外,近代市鎮研究有了長足進展,代表論著有朱小田《江南鄉鎮社會的近代轉型》、包偉民《江南市鎮及其近代命運(1840-1949)》等。二是研究區域擴大。打破專重江南市鎮的學術格局,更多區域如長江中上遊、華南、華北等的市鎮逐漸納入研究的範圍,代表論著有鍾文典《近代廣西圩鎮研究》、任放《明清長江中遊市鎮經濟研究》等。三是研究內容深化。包括權力演變、經濟關係、地理空間、街區布局、市場類型、市鎮功能、人口構成、商人集團、社會生活等,幾乎涉及所有重要領域,代表論著有樊樹誌《明清江南市鎮探微》、《江南市鎮:傳統的變革》等。

對市鎮研究的簡單學術回顧,表明經過多年尤其是近些年的辛勤耕耘,市鎮研究已達到了一定的廣度與深度,其豐碩的學術成果具有一定的指導意義,完全能夠作為安昌研究的背景材料。

安昌在紹興西北部,北與蕭山接壤,明弘治二年(1489)開市,因棉、布、米而興盛,清末民初曾為紹興鄉間最大商市,素有“金柯橋銀安昌”之譽,但因各種原因,猶“養在深閨人未識”,其價值和地位尚未引起應有的關注,如《浙江省名鎮誌》竟把它忽略遺漏,沒有收錄在內。相對於江南地區的其他市鎮,如江蘇蘇州府、鬆江府,浙江杭州府、嘉興府、湖州府所轄市鎮,有關安昌的研究一直很薄弱,幾乎接近空白,至今僅有數篇論文涉及,如仲向平《安昌尋夢:浙江紹興安昌的建築藝術》、陳榮力《古樸寧靜的紹興安昌》、沈兵明等《安昌古村落保護規劃特點及其啟示》、倪守箴《安昌:碧水貫街千萬居,彩虹跨河十七橋》等,且多局限於對安昌籠統、簡單的描述,並非嚴格意義上的學術論文。因此亟需花大力氣進行研究,更要在理論上有所創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