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雙目炯炯得隨著食籃四處飄動。
姑娘更樂了:“你給姑奶奶我春蘭磕三個響頭,再爬三圈,學個狗叫。姑奶奶就考慮給你吃點兒。”
男孩沒說話,炯炯有神的雙目從食籃移到了姑娘臉上,一動不動得盯住她。
大半夜的,一個鬼屋似的房子裏,一雙黑得像是墨水渲染過的眼珠子一直幽幽得瞪著你,任誰都受不了。
春蘭亦是如此。
那孩子的目光讓她感覺自己像是被一頭狼盯著,並且正在對方的意識中被剝皮啃骨。不禁,從頭到腳一個冷戰。
她臉色一僵,上前就踹了男孩一腳:“我讓你再看!小心你那對招子!”
這一腳,她是用了十一成的氣力的,男孩本身身子就單薄,自然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春蘭喘一口粗氣,轉身就朝院子裏枯井大步走去。
“哐啷”一聲,食籃裏的飯食盡數進了深不見底的枯井裏。
回來就點著男孩頭上的木桶,惡狠狠道:“我讓你看得見吃不著!餓死你活該!你這小怪物活著也是拖累人,怎麼還不去死!”
木桶在男孩腦袋上“哐當”作響。
春蘭猶不解氣,握拳就朝男孩身上狠狠錘去。拳頭不夠,又加上了腿腳。
男孩骨骼上發出的“啪啪”脆響在黑夜中尤其清晰。
這男孩卻仿佛啞了一般,依舊一聲不吭。
倒是蹲在屋頂上偷看的金藍覺得渾身的疼。
本來金藍隻是在宮中探路,順著宮道走到這個角落裏,突然發現這裏有一處破落的院子,內有小瓦屋兩間,周圍雜草叢生,分明跟這金碧輝煌的皇宮是兩個世界的。
她好奇心發作,便悄悄爬上屋頂,掀開兩張瓦片,向裏觀望,正巧就瞧到了這一幕:這是虐待兒童啊!
她職業性伸手就向腰間摸去,準備把這個虐待犯給拷起來。
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是不準你們這麼破壞的!
來回摸索了兩回,她隻摸到了自己幹巴巴的小腰以及垂下來的腰帶。
於是,她再一次悲痛得發現了這個事實:從今早開始,她已經不是那打擊邪惡犯罪的人民公仆了。她隻是個自身難保的小宮女!
這事要放旁人身上,說不得就是“各人自掃門前雪、不管旁人瓦上雙”了。
可是金藍從來不是這種人,前世裏見到有人虐貓虐狗的,她都會義正言辭得上去說教一番,何況現在是虐待兒童?
以前血無衣曾經用三個字評價過金藍:爛好人。
他那時候是怎麼說的?
他說:“金藍啊,這個世界不是除了好人,就隻有壞人的。你這麼個爛好人性子,遲早要把自己害死。”
誰知竟一語成箴。
當金藍前世閉眼的一刹那,終於悟了:這個世界除了好人跟壞人,果然還存在另外一種人種啊——那就是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