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安自是有他的考量:這明月雖然今日淪為奴婢,可明家到底是戰將起家,今上尚未入主中原時,明家便是部落裏勢力很強的一支。雖然明珠被貶,但是明家那後麵的勢力還擺在那裏,不是一天兩天能夠消除掉的,說不得這明月哪一天就又翻身了。
雖然這德妃娘娘的意思是隨便定個罪名,教訓下明月這位心思活絡的丫頭,但他胡安也是宮裏頭的老人兒,對這些沉沉浮浮的事情看得清楚明白,又何必白白給別人當了這杆槍使,平白得罪了人不說,也討不得什麼好。
既然德福宮的這位主兒想對付明月,便叫她自己做去便是。他既已將人拿來,又不直接問罪,自是兩不得罪。
隻是可惜了這個叫金藍的,怕是要成為這後宮戰爭中的炮灰了。
德妃看一眼狀似恭謹的胡安,這老狐狸的心思她也能猜到幾分。
哼,不過一個沒落家族的丫頭,這閹奴也這般謹慎,還怕他明家卷土重來不成?就算他明家又起來了,又能怎樣?現在大輿,她連家才是戰將第一家!
況且,現在這個宮中,她是主,明月是奴。她捏死明月,就好比捏死一隻螞蟻,後宮生存向來如此,諒他明家也不敢追究!
德妃這番計較其實要從下元節那天算起。當日,她也是真真兒瞧見明月的姿色的。幸好當日陛下未曾前去祭禹,否則,怕是今日這明月已成了宮中新貴。
她向來是多思慮的主,自然要把這潛在的敵人掐死在繈褓之中,不給她一絲一毫能夠動搖自己地位的機會。這才有了後來自己示意胡安去浣衣局要人這一出。
她把玩著失而複得的簪子,哼道:“公公這點小事都處理不來麼?那本宮倒真要替陛下質疑下你這個內務府總管是否稱職了!”
胡安心下一動,趕忙下跪謝罪:“娘娘明鑒。”
德妃隻不過想給胡安提個醒,他那點小心思在她麵前起不了什麼作用。況且,此時,她還是他的主子。
見胡安匍匐下來,德妃聲音又溫和起來:“今兒,本宮就告訴你這種事,該如何決斷。”
“娘娘賜教。”胡安頭都沒敢抬。
德妃掃一眼跪著的兩人,一個是明豔奪目的美人,一個是平凡無奇的丫頭,手一揮:“來人,把這兩個丫頭送去內侍監調教調教,本宮不怕這真正的賊子不招!”
聲音雖然細柔如春雨,說出來的話卻狠得讓在場的宮侍們渾身哆嗦了下的。
這內侍監是什麼地方,宮裏無人不知。
據說內侍監裏頭的公公嬤嬤們都是年輕時犯過過錯,被主子斬了臂、斷了腿的,老了也沒被賜了對食,因此都去了內侍監。
想也知道,這種人一生經曆悲催,從內到外都腐爛透頂了,心理難免就有些不對勁。看到宮裏頭年輕貌美的宮侍們,他們都會咧著牙、眼冒綠光得對著人“謔謔謔”笑得毛骨悚然。因此,宮裏人一般寧可繞個整個大圈,也是不肯經過內侍監的門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