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陽家。

陸忘川離開的關門聲響起之後,硬是把姒無餘拽到書房的李耀陽,這才鬆開姒無餘的手腕。姒無餘一臉的遺憾,臉上的表情分明寫著“怎麼不握久一點”這幾個字。李耀陽太陽穴一抽一抽地跳著,姒無餘曖昧的態度讓他立刻聯想到自己被啃得腫起的嘴角。

李耀陽扯回飄向歧路的思路,對姒無餘正色道:“不管陸忘川和藍臻的選擇是什麼,他們都不是我的敵人。如果你是站在我這邊的,就管好你的手。”

姒無餘雙手抱臂,將肩頭和腦袋側倚在關上的書房門上,堵住李耀陽離開的路。“這樣真的好麼?如果他們把你當做敵人,你的立場會變得很危險。”

“死豬不怕開水燙,我都敢跟神佛耍橫,還怕再多兩個凡人把我當敵人麼。”

“……”道理是這樣沒錯,但自己把自己比喻做死豬什麼的,姒無餘覺得李耀陽真萌。

“我要去洗洗睡了,麻煩讓讓。”李耀陽拍開姒無餘那想要到他頭頂作亂的魔掌,冷硬地說道。說實話,李耀陽真的搞不懂,魔族都是這麼粗神經的生物麼,從他們兩個人單獨相處那一刻開始,姒無餘立刻進入荷爾蒙模式,一舉手一投足都在對李耀陽明示,他在發.情。

奇怪的是,李耀陽雖然覺得這樣的姒無餘無法直視,卻意外的沒有厭惡的情緒。

這一定是送子觀音係統的錯。

姒無餘是個優秀的獵手,自然懂得有時候緊追不放隻會物極必反,他見好就收,他為李耀陽打開書房門,像個紳士地彎腰做了個請的動作。

李耀陽被姒無餘越來越灼熱的眼神盯得很不自在,他火燒火燎地閃出書房,快步往主臥走去。路過客廳時,他瞟了一眼茶幾上的台曆,台曆上圈著5月27日,也是送子觀音在天.朝選拔的最後期限,距離現在還剩四十三天。

如果此時李耀陽停下腳步,把台曆翻到本月的日曆,找到明天的日期對照出農曆,並翻一翻台曆旁邊的黃曆本,他就能查出,明天,黃曆給出有一個標誌性的詞——翻天覆地。顯然李耀陽並沒有這種先見之明,他的大腦此時已經被洗洗睡的人類生理需要牢牢控製住,隻憑本能行動。

一番倒騰之後,李耀陽終於能與他的大老婆席夢思相親相愛了,也許是太累的緣故,他才剛沾上枕頭,就沉沉地陷入夢鄉——

隨著心跳聲,一下下地,濃濃的睡意像潮汐一樣迅速褪去,李耀陽猛地睜開了雙眼。

他目光最先觸及的,不是主臥的天花板,而是花團錦簇的星點金光。李耀陽平躺在藍天中,金光點點閃爍,從李耀陽的麵前一直堆疊到遙遠的天際,延伸到宇宙中。

美不勝收的金光如同泰山一樣厚重,卻又輕盈得像雲朵,沐浴在這些神奇光芒下,仿佛能洗滌心靈的汙穢。李耀陽從知道母親去世的真相之後,心情一直徘徊在悲傷和憤怒之間,每一下呼吸都帶著暴躁的情緒。在金光的沐浴下,那些負麵的情緒變成絲絲縷縷纏繞在李耀陽身上的黑色藤蔓,並逐漸從他身上剝離開來。

在最後一根黑色藤蔓從李耀陽身上離開、消失時,那些彙聚的金光嗡嗡地發出悠遠的鳴聲,“吾等乃大千世界無量神佛,此番借夢與你相見,吾等有要事相托。李家施主,可否聽吾等一言?”

李耀陽恭敬地答道:“當然可以。但是在那之前,我希望你們能先解決送子觀音係統的問題,放我們一條生路。”也許是無量神佛的氣息太過清澈,李耀陽提出要求時,並沒有太過緊張。

“李家施主大可放心,送子觀音神職入世,是吾等失誤所致,必糾之。”

無量神佛胸襟寬闊,並沒有對李耀陽隱瞞神佛的醜聞。卻原來,把送子觀音神職製成係統降下人間的,是以宿王菩薩為首的不願意看著信仰消失的墮落神佛。

宿王菩薩把係統降下界時,正值萬佛齊聚論佛的盛典。萬千神佛討論佛法的聲音彙聚在一起,成為一首莊重而韻調獨特的佛曲。宿王菩薩趁眾佛如癡如醉地沉浸在領悟佛法的境界時,借著洪亮佛曲聲的掩飾,擅自把送子觀音係統降下界。

宿王菩薩擔著風險,他自然不願意被正派神佛知道他做的好事,所以他對送子觀音係統立下法決,在萬佛盛典結束之前,若送子觀音係統還找不到合適的主人,就自行返回上界,以求神不知鬼不覺。

要不是發生了宿王菩薩也預料不及的意外,沉浸在佛法中的無量神佛,還真的會被宿王菩薩蒙騙過去。

無量神佛發現宿王菩薩等墮落神佛的所作所為後,立刻對他們嚴厲的懲治了一番。因為無量神佛的失職,他們有責任對李耀陽,以及其他曾經擔任過送子觀音候選人的人們負責。

本來這一切可以靜悄悄地妥善處理,無量神佛也無需親自與李耀陽接觸,畢竟神佛與凡人有別,直接接觸的話對身為凡人的李耀陽會造成一定影響。可是那個把無量神佛從佛法中驚醒的原因,讓無量神佛不得不放下顧慮,向求李耀陽相助。

無量神佛的聲音如同古鍾錚鳴,語氣也一本正經,可是說到那個把他們從佛法的感悟中驚醒的意外時,隱隱約約地就帶上了一點糾結的情緒。

那個驚醒無量神佛的罪魁禍首,無疑就是姒無餘。

姒無餘還不知道送子觀音係統的真相時,一直以為他們的敵人就是天上的無量神佛,那時候他雖然在市內大肆屠殺妖物,但他對待神佛的態度一直很謹慎,夾緊尾巴做魔,藏頭藏尾地不讓自己暴露在神佛的眼皮底下。

後來姒無餘得知了真相,他瞬間變得囂張起來——

讓神職變成奪人生命的工具,這簡直就是對神佛啪啪啪打臉的有力巴掌。姒無餘利用魔與魔之間的特殊感應,身在李耀陽家客廳陪著他們討論,精神卻早就飄遠。

居然能有機會打死對頭的臉,從姒無餘那裏得知醜聞的魔,頓時跟打了雞血一樣興奮。

姒無餘根本不用煽動威脅什麼,魔物們就自發地聽從指揮。姒無餘的計劃很簡單,他讓這群在人間混得風生水起的魔想辦法,在所有信奉佛教的國家和地區,把佛堂廟宇一間間砸過去。其中有個魔等級雖然很低,可智商情商很高,硬是在人間混成世界排名前列的跨國公司的總裁,他辦起事來非常利索。

魔對佛堂廟宇的破壞非常迅速,這可把神佛給膈應壞了。

魔僅僅隻是親自或者雇人來砸佛堂廟宇,一點也沒在佛堂廟宇留下什麼魔的印記,也沒有造成生物的傷亡。這種不倫不類的魔災也無法對神佛造成實質性的傷害,更達不到神佛下界的條件。

可是放任魔的行為不管的話,對神佛來說也非常難受。打個很形象的比方,就像是人走路時,鞋肚子裏有一顆細沙,細沙毫無殺傷力,連皮膚都蹭不破,卻能讓人走得很難受。

無量神佛說得糾結,李耀陽也聽得非常無語。

他姒無餘到底是幾個意思,瞞著他們擅自行動。姒無餘到底把熱烈地討論了一整天對策的他們放在什麼位置?看著搞笑麼?!李耀陽在心底狠狠地給姒無餘打了個負分差評。

在無量神佛鄭重地請求之下,李耀陽終於答應要幫忙處理這次魔災。作為處理魔災的謝禮,無量神佛承諾送李耀陽一道箴言,讓他在直麵魔時不至於處於下風。

直到這時,李耀陽才真真正正地感受到那些墮落神佛與無量神佛之間的區別。

墮落神佛製造送子觀音係統,強迫有天賦的人接受考驗,考驗不通過的就賜予死亡,自私霸道到了極點。無量神佛完全不一樣,他們與魔族的敵對是天性,可是他們在知道李耀陽與姒無餘那個大魔頭淵源很深的情況下,並沒有指責李耀陽親近魔的墮落行為,把處理魔災的重要之事托付給他時,也沒有強迫李耀陽一定要接受。

萬事講究緣分,無論李耀陽的選擇是什麼,無量神佛不會強求。

無量神佛泰然的處世原則讓李耀陽受到不小的影響,李耀陽的態度也由最開始的疏遠有禮變得親近起來。談妥處理魔災的事,李耀陽便想要詢問無量神佛,糾正送子觀音係統錯誤,具體要怎麼操作。

還沒等李耀陽得到完整的答案,一條有力的臂膀從後方攬住李耀陽的腰身,手掌扣住李耀陽的腰側,強勢地把他向後按,李耀陽便墜落在一個侵略性很強的滾燙懷抱中。與此同時,李耀陽也從玄妙的夢境中醒來,睜眼便看到姒無餘近在咫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