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南鬆河,熟悉的河麵不再是漂流的難題,如魚得水般的輕鬆讓心情也貪婪起來。喀斯特地貌使南鬆河擁有美麗如畫的風景:層疊中若隱若現的群山,連成一片的莊稼地誇張地綻放出綠色,悠閑的大人帶著孩子在河邊玩水,夕陽近在眼前,炊煙四起,河麵灑滿金子般的陽光,岸上與水裏的風景融為一體,一時之間根本無法分清哪裏是水哪裏是景。
結束探險,回到陸地,恍如隔世。坐在旅館屋頂的露台,遠處的南鬆河除了微弱的流水聲,還夾雜著幾聲狗吠和雞鳴,看著繁星滿天的夜空,尋找屬於自己的星座。仔細聽著河流的聲音,鋪開一張竹席,躺在水天之間,枕著旅途的收獲,做了一場溫暖、幸福的夢。
錯過和再見
經常在路上的旅行,有些人隻是驚鴻一瞥,此生也不曾再遇;而有些人一遇再遇,總是遇見,從未有過隻言片語,也總有會心的一笑。
從老撾一路走來,經曆柬埔寨、越南兩個國家,湄公河更像是穿越地界時空的河流,讓我的沿河之旅總是遇見一些相同的麵孔,嘻哈風格的孩子們那寬大褲子都快垮到股溝了,彎個腰白花花的屁股幾近一目了然;朋克風格的姑娘眉毛鼻孔間嘴唇間都打孔帶環,眉毛環沿著眉形一連串的十幾個,乍看上去比牛魔王還像妖似的;吉卜賽風格的藝術人士們,看似穿得破破爛爛,手上提的吉他標牌是赫赫的“吉普森”,起了歹心的匪徒們要是識貨寧搶吉他也不會搶錢……看多了這些外貌上的標簽,會不由得想,他們生活的世界離我到底還是太遙遠,此刻的擦肩而過,該是永遠的再見吧。
在湄公河和船的旅程中,難忘的是老撾四千美島搭船到柬埔寨的上丁,破破爛爛搖搖欲墜的船,既要擠下行李還要擠下人,發動機剛啟動,船就跟撥力而發的箭,猛地衝出去,整船人“呼啊”兩聲,頃刻抓住手邊能抓住的東西,莽莽撞撞跟著船老大,闖蕩在湄公河上。湄公河也因兩岸植被的被破壞和沙化,沿途的景色“不堪入目”,枯萎的樹木隻剩下枝幹,被河風吹得全體向一個方向傾斜,河邊沙化嚴重,而讓人不忍的是某些看似無人的小島竟還有人居住。拿吉他的哥們,忍不了船的顛簸和沿河無聊的風景,和坐在身邊的女友玩起打節拍遊戲,嬉笑怒罵間毫不顧忌地擁抱親吻,也不知道是愛情的魔力還是荷爾蒙的催激。船停靠岸,先前陪玩的女友挎起背包跟在後麵,哥們提著吉他,唯恐河水濺起的水花打濕吉他。我打量這一對男女,穿著老撾特有的棉布織的闊衣闊褲,踩著普通人字拖,整個人上下全身衣著不超過一百元人民幣,但那把吉他卻價值不菲。
原本下船後大夥一哄而散,幾個目的地相同的人又湊在一起,拚車去桔井,那是柬埔寨北部比較大的交通樞紐地。抱吉他的男女和我同車,任憑路況再爛,車廂再顛,吉他始終抱在手間不曾鬆過。
強大的好奇心驅使我和他們聊天,他們來自法國,已經旅行三個月,結束亞洲旅行後還要去非洲……那他們一定是音樂愛好者,我猜著說。哥們笑了笑,不作答,我也不再問下去。抱著吉他旅行不算出奇,我還見過提著大提琴旅行的,整個旅行就是人背琴、人抱琴,也不知道在什麼時間琴才出盒玩一把。
聊上幾句就熟絡多了,也就約著一起去吃晚飯。我在骨子裏仍認為,歐美人的經濟消費該是中等以上,詢價講價這種事隻有我這樣能省就想省著點的人才會做的,可這對法國友人的架勢著實讓我見識一番,吃飯前一一詢價,之後必問有無折扣;買任何東西都往五折價裏狠砍,站在一旁看著都不忍心。我們入住的旅館並沒有包含早餐,這倆家夥愣是大大方方坐下來,把老板叫來問有沒有咖啡喝,還一邊暗示我別說付錢之類的事。喝完咖啡,吃完麵包雞蛋,抹抹嘴皮隻說了聲“謝謝”,拉著我就走出門……除了佩服,仍是佩服,也讓我從中取經,明白厚臉皮有時還是能辦點實事。
和他們分開旅行後,才回想起來,在老撾過境柬埔寨時,出入境官員把我們叫進辦公室,一本護照放行收費5美元,盡管曾在網上了解曾有中國遊客以自己是審計師、會計師等為由,要求查看收費文件或索要收費憑證,因對方提供不了而成功講價至每人2美元,但當我滿臉堆笑就想講個價時,對方虎的一眼盯得我頓時無話,可那時並不認識的他們倆,動知以情、曉之以理,動用了“批發價”讓我們十多個人以極優惠的價格得以被放行出境。
又是某個下午,在越南大叻,山坡上走來走去的累乏了,就找了間咖啡館坐著看書,讓午後的太陽曬曬自己的殼。店裏的越南小夥子拿出一堆音樂CD讓我挑,隨手揀一張法國鄉村歌手的唱片,竟是那對“摳”得精彩的法國哥們的碟,驚訝得我差點噴咖啡,接著又大笑……我終於明白,這世上,有的人就是那麼聰明低調地活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