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的話,非常多。”
蘇澤錦晃晃手中的酒杯:“我猜也是,不如沈醫生現在就來分析一下我?”
沈淮一的目光緩緩掃過蘇澤錦的麵孔和全身。
蘇澤錦也借這個機會重新觀察站在自己麵前的心理醫生:
對方無疑擁有一張讓人印象深刻的麵孔。他的輪廓很深,眉毛濃重,鼻梁高挺,但嘴唇偏薄,眼睛則非常明亮,比較有趣的是,這樣的明亮在注視人的時候非常柔和,不會讓任何和他交談的人產生被侵略感——至少蘇澤錦沒有這樣的感覺。
這個時候,沈淮一也收回自己掃視蘇澤錦的目光,對著人微笑:“對於非病人,我一般不做太詳細的研究。”
這個答案有點出乎蘇澤錦的意料,不過在他開口說話的時候,沈淮一又說,“但一些細節就沒有太多關係了,我一般把這個當做有趣的小遊戲……我們就挑蘇總今天帶的袖扣,怎麼樣?”
老實說,這個轉折帶給了蘇澤錦比之前還要高的興趣,他瞟一眼自己的袖子,然後點點頭:“沈醫生有什麼見解?”
“它是蘇總的非常好朋友送的。送來的時間在一個月到三個月之間。但它並不被蘇總很重視。或者是那位朋友隨手送的,或者是蘇總最近和那位朋友有些矛盾。另外,這是一位年齡在25到30歲的男性朋友送的禮物。”
蘇澤錦一半確實驚訝一半給麵子地露出了一個愕然的表情,他正要說些什麼,口袋裏的電話卻突然響了起來,隻能轉作一個抱歉的表情,在得到對方請自便的手勢後,匆匆說了一句“沈醫生的推斷很準確”,就接起電話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陳簡?什麼事?”
厚重的木門一下子隔斷大廳內的音樂,蘇澤錦轉身靠在洗手台前,同時掃視洗手間一圈,確定這裏並沒有第二個人。
“蘇總這是在和哪個美女玩呢?剛才自帶的BGM簡直特別高雅啊!”熟悉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對方以一種罕有的玩世不恭的腔調對蘇澤錦說話。這是蘇澤錦從小混玩到大的好兄弟,陳簡。
“不過幾年沒見,你就這麼埋汰我啊?我這些年雖然在外頭,但也沒少給你打電話吧?”蘇澤錦對著電話笑道,他漫不經心地反手扭開了水龍頭,洗過手後輕輕甩了甩,將落下來的頭發向後順起,鑲在牆壁上的鏡子清晰地照映出他的背影,也照出男人臉上若有若無的陰影,“今天是參加一個保護生態交流會呢,無聊得要死。”
電話裏爆出一陣大笑:“那是,那種交流會有什麼意思?我今天晚上下個三個副本終於爆出了一件極品裝備,結果被人黑了,搞得我全世界刷喇叭再帶人追殺,殺得對方都不敢上線了——怎麼樣,可比你的活動有趣多了吧?”
“真要說的話,我覺得你簡直比我還無聊。”蘇澤錦毫不猶豫地說。
陳簡不幹了:“得了,咱們兩個就是半斤八兩,張三別說李四的份。倒是你都回國了怎麼都不給我打個電話?我還是從別人那裏得到的消息,嘿,你是覺得我特別想省接機這個麻煩事兒吧?”他用一種開玩笑的口氣說道。
“這倒不是特意為你省事情,你還真不知道我回來幹什麼?”蘇澤錦反問對方。
“為了你外公啊……”陳簡在電話裏的聲音有點兒模糊。
“嗯。”蘇澤錦淡淡地應了一聲,“你知道就好,沒事我就掛了。”
“別掛別掛!”陳簡一下子揚高了聲音,“等等等等!多少年的兄弟了你還為這個事氣我?簡直太沒品太小心眼了吧!”
蘇澤錦真的氣笑了:“好也是你說壞也是你說,合著你還真想把什麼話都給說盡了啊?”
“嗨,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就這個我們吵過好幾次了,所以這次索性不告訴你。”蘇澤錦也是直說。
“所以說啊,”陳簡在電話裏的聲音還夾雜著一點細微的雜音。憑借從小到大的了解,蘇澤錦不用閉上眼睛就能勾勒出對方在用力抓著頭發的暴躁樣,“我就是不明白你和你爸到底有多大仇,就我這麼多年看下來,伯父對你不算多好也沒太差嘛!你在國外讀書的時候生意就做得不錯,回國兩三天也搞得風生水起的,自己拉起一個完整的架子不是更好?何必非和你爸針尖麥芒地對著呢,也太難看了吧。”
“那你就別看。”蘇澤錦說。
“我跟你說認真的呢!”陳簡也提高聲音了,“今天要是其他什麼人得罪你了,做兄弟的二話不說陪你上了!但那是你爹!你是不是中二期還沒有過啊?一年到頭沒見五六次的爹幹了什麼能讓你恨上這麼多年?——就光你那個同父異母的兄弟?”
蘇澤錦冷笑一聲:“這還不夠?”
“這夠你跟你爸不親,但還不夠你把他當仇敵。”陳簡盡量讓自己心平氣和,“小澤,我沒有幹涉你生活的意思,也不是替你爸爸來給你當說客的,我是覺得你這樣真的不行,那是你爸,你真不想見他自己獨立出來就好了……”他重複著老早就說過的話重複得都有點痛苦了,這一次,他哪怕隔著電話對著電腦上的遊戲界麵,也完全能夠想象蘇澤錦陰鷙的表情……就在他垂頭喪氣地發現這些話連自己都說得有氣無力的時候,他腦海裏突然靈光一閃,聲音也跟著遲疑了起來,“等下,蘇澤錦,我知道你在聽,你先別掛……你和你爸之間,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沒有告訴我?你媽媽,你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好像就小你一歲還是半歲?那就是說,你爸在你媽懷孕期間出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