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椅左邊的貼牆位置是占據有一整麵牆的白色木紋書櫃。右邊則是一張大的辦公桌。
書櫃上分門別類地塞滿了各種書籍,蘇澤錦一眼掃過去,就發現了關於商學法學以及一些人文科學的書籍。而那張位於落地窗後的大書桌上,擺著台燈、電腦、記事本、電話,以及一麵……
蘇澤錦的目光微微一凝。
他看見了一麵破損的鏡子。
這麵鏡子就是他在輪回的最後看到的唯一的多餘事件:他跟著沈淮一上到了自己沒有去過的地方,看見這個人在酒店的房間裏用力摔下手中的鏡子。
“你的水。”聲音從背後響起。
蘇澤錦醒過神來,發現自己想得有點投入了。他對已經來到身旁的沈淮一笑了笑,在站起來的同時舉了一下剛剛從麵前茶幾上拿起的幾枚銅錢:“正德年間的,你還喜歡古董?”
沈淮一的目光落在蘇澤錦手中的東西上:“並不。不過有時候為了讓病人徹底放鬆,我會在工作室裏備份一些需要用到的東西。”
蘇澤錦記起沈淮一說過自己下午有一位客人:“對方喜歡古董?”
“對古物確實有些偏好。”沈淮一說,“他是一位古文化的愛好者,比如易經八卦什麼的。”
蘇澤錦點點頭,將手中的銅錢放回原來的位置,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接著話鋒一轉,“你桌子上的鏡子是?”
“你說這個?”沈淮一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這是一麵據說魏晉時期流傳下來的鏡子。”
魏晉?魏鏡?魏勁?
蘇澤錦不由想到自稱地縛靈的某個家夥,心裏當下就咯噔一聲。
他甚至說不好自己是太會聯想還是太不會聯想……他這個時候來沈淮一這裏就是想找找他陷入輪回的線索,線索現在仿佛是找到了,但問題是,這個線索看起來也玄虛非常……
也許找一個專業人士是最好的選擇?蘇澤錦情不自禁地這樣想,他現在都不能確定自己的思路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但一來這種人士顯然不好找,二來,在尋找這個人之前,他還要確定他的身邊沒有危險……至少確實沒有人處心積慮地想要他的命。
“我能看看這麵鏡子嗎?”蘇澤錦問,他沒接觸過古玩,但好歹知道碰這些東西很有講究,遇到一些嬌貴的材料,連手指上的溫度和潮濕度都要控製好。
“當然。”沈淮一說。他用雙手拿起桌麵上的鏡子遞給蘇澤錦,“我一直覺得古玩就在於一個‘玩’字。”
蘇澤錦接過對方手中的銅鏡。
他第一眼看見的是鏡麵部位,之前沈淮一在酒店的粗暴舉動顯然讓這麵古物深受傷害,在沒有被銅鏽覆蓋的地方,幾道長長的裂紋已經貫穿了鏡麵,本來就照不清楚人的銅鏡在時間與鏽跡的雙重作用下,灰蒙蒙的連人影都晃不出來了,蘇澤錦有點猶豫地張開手指罩了一下鏡麵,不確定自己要是反過來看背麵的時候,鏡麵部分會不會掉下來。
站在旁邊的沈淮一顯然通過蘇澤錦的動作看出他的想法:“沒關係,鏡麵不會掉下來。”他的手指撫上蘇澤錦的手指,然後抓著對方的手輕輕壓在鏡麵上,微一用力,就把鏡子翻轉過來,這個時候,他才笑道,“就算掉下來了,也隻是一塊照不亮人的鏡子而已。”
幹燥,有力,還有一點冰涼。
蘇澤錦最先感知到的是沈淮一的手指,他撩了對方一眼,卻隻看見對方禮貌的微笑,和對鏡子背麵的示意。
他的食指輕輕敲了敲鏡麵,還沒有進行下一步的動作,托著他手背的另一隻手就適時鬆開了。
這一下蘇澤錦反而不好做出什麼了,他心裏微微升起一種一拳馬上就要打出去但目標卻消失的感覺。適應了一下才將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在麵前的銅鏡上。
銅鏡背後的鏽蝕比鏡麵上的要更明顯,幾乎每一塊地方都在時間的作用下產生了化學反應,但好在這麵銅鏡的保存還算合宜,至少背麵原有的圖案大多都看得清楚:這是一麵圓形銅鏡,中心的位置是兩條蟠龍首尾相對,中間以一條刻古篆的橫條分割,外圈則沒有雕飾常見的花鳥雲紋圖案,而是刻了一圈八卦圖案。
蘇澤錦用指腹摩擦著外圈上的八卦,他將自己最後的那一次輪回掰開來一點一點的分析,最後對身旁的沈淮一說:“這麵鏡子是怎麼摔破的?有點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