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澤錦從沈淮一家裏出來的時候,開著自己的車子在京城隨處亂轉。
這個時間恰好是下班的高峰期,他從沈淮一別墅那邊出來之後開了沒兩條街,就不得不被堵在路上,像蝸牛一樣慢吞吞地等著前麵的車輛行駛了。
掛著車子內視鏡上的玉雕法印每一次的晃動都帶起一抹動人心魄的綠意。
這是沈淮在家裏去做了法事之後鄭重其事掛上去的,他當時又好笑又感動,和沈淮貧了兩句之後就怎麼看怎麼喜歡,沒事的時候還會摘下來把玩一會。
但現在,東西還是一樣的東西,他再一次看到它,腦海裏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這件玉雕到底值多少錢。
看這個玉色水頭,說不定要個三五萬吧?
蘇澤錦想,跟著他的目光再一轉,就從內視鏡裏看見了自己收拾出來的衣物。
他覺得自己現在挺無聊的。
他一邊在算兩個人交往中的錢財往來,一邊又清楚地明白,不管是他還是沈淮一,都從來不將這些東西看在眼裏。
他哪怕把沈淮一送他的東西全部丟掉,也不會再把東西寄還給沈淮一。
沈淮一也和他一樣。
他們在一起還真的就是單純地找感情。
可惜感情這種事情……
前麵的車子終於動了。
蘇澤錦將不守規矩躥到腦海裏的人再一次打包丟開,他現在的心情已經夠不好了,實在不想再不好一些。
街道上的燈一盞接著一盞地亮了起來。
天色從湛藍變成昏黃,又從昏黃轉成暮黑。
蘇澤錦本來隻想在夜晚到來之前在離公司近的酒店裏開一間長期房間,但最終的結果是,他將自己的車子開到了陳簡的樓下。
籠罩在夜色裏的小區和記憶中的好像一模一樣。
蘇澤錦從車子上下來,走進小區的樓房裏,乘坐電梯往陳簡的那一層樓走去。
他將自己的手探進口袋裏。
放置在口袋裏的金色鑰匙扣上,一連串車子與房子的鑰匙中,沈淮一別墅的鑰匙和陳簡公寓的鑰匙都還在。
他將兩根鑰匙從鑰匙扣中卸了下來。
電梯叮地一聲滑開了門。
蘇澤錦將沈淮一的那一根鑰匙丟進電梯外的垃圾桶中。
而剩下的那一根……
他慢慢地朝著陳簡的公寓走去。
鋪在走廊正中央的紅地毯紅得跟染了血一樣,天花板上的燈光似乎一直在閃爍,每一間閉合的咖啡色門後都傳來悉索的細語聲——
蘇澤錦來到了陳簡的房門號前。
公寓的門沒有關。
就好像是,陳簡還好端端地坐在裏麵,正準備對著走進來的他挑挑眉毛,說一聲“又怎麼了?”
“……小簡不可能殺人的,一定有什麼誤會。”帶著哭腔的女音從敞開的細縫中傳出來,“我們再去見見澤錦吧,澤錦從小和小簡一起長大,有什麼誤會解不開呢,我去求求他,我去求求他——”
“夠了!”低啞的男音斥責道,“你怎麼就不明白呢?那個混蛋自己都承認了,他殺人了!他去殺人!他就是一個殺人犯!”
如同睡夢中突然被人驚醒。
蘇澤錦貼身的衣服都被在突然之間爭先恐後湧出的冷汗打濕了。
他退後一步,又退了一步,隨後轉身離開,在經過來時候的那個垃圾桶的時候,他停了一下,握著鑰匙的那隻手抬了抬,就要把東西丟進去……可是最後,他還是緩緩的放下了自己的手,走進到達的電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