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流金歲月(1)(2 / 3)

1920年秋,羅家倫由蔡元培推薦、實業家穆藕初讚助赴美國留學,嗣後又赴德國、法國和英國訪學。1926年學成歸來,在東南大學短期執教,後卷人大革命風暴,加入了國民黨,曾任蔣介石的秘書。

1928年8月,31歲的羅家倫以北伐少將的身份,由南京國民政府外交部任命為清華大學校長。

時下論及清華大學的校長們,世人首推梅貽琦。梅氏把畢生的精力獻給了清華,居功甚偉。但對清華做過奠基工程的羅家倫,卻沒有受到應有的關注。台灣清華大學史研究者蘇雲峰說:“現在很多人隻知道梅貽琦是清華大學的功臣,而不知道羅家倫的奮鬥成果與經驗,實為梅氏的成就,鋪下了一條康莊大道。”

清華大學的前身是清華留美預備學校,由美國人退回的部分庚款創辦。這筆清華基金,名義上由中國的一位外長、一位外交次長和美國公使組成的委員會管理,實際上掌握在外交部高官手中。清華的校長曆來由外交部任命。到羅家倫時代,清華學校已易名為清華大學。羅家倫當校長後,憑著“有一點革命的勁兒”,毅然把清華大學易名為“國立清華大學”。他反複強調“在清華大學前麵增加‘國立’二字,是中國學術獨立的重要標誌”。同時,羅家倫想借此理順清華大學的隸屬關係,促使清華大學脫離外交部的管轄,歸屬大學院(相當於教育部)領導。

羅家倫上任,邀請誌趣相投、有辦學經驗、富學術威望的楊振聲、馮友蘭合作。他的就職演說標題是:《學術獨立與新清華》。希望“自此以後,學校有一新生命……以清華大學來轉移全國學風,以盡引導全國青年的使命”。“並以建設清華為中國現代化的第一流大學,俾與世界先進大學抗衡為職誌”。在倡導“學術獨立”的同時,羅家倫別出心裁地提出“四化”。吳宓日記有載:“羅氏以廉潔化、學術化、平民化、紀律化四者為旗幟。又謂兼容並包,唯賢是用雲雲。”在此後的兩年中,羅家倫實踐了“四化”,其結果是亦喜亦憂。馮友蘭說:“在羅家倫所提的‘四化’中,學術化的成功最為顯著。軍事化的失敗最為徹底。”所謂軍事化,羅家倫試圖用軍訓的方式來強化校紀。學校要求學生著裝統一,早晚點名,按時作息。無故缺席要記過,三次小過算一次大過,累計到三次大過即開除。早上要出早操,學生要著軍服、蹬馬靴。羅家倫身先士卒,堅持與學生一道出操。因紀律太嚴,素有自由主義精神傳統的學生們很反感。早操這一項,後來在學生們的“集體抵製”中被迫取消。

羅家倫是蔡元培的學生,又受過歐美教育的熏陶,在辦大學(包括後來辦中央大學)的理念上,有不少可圈可點之處。他接手清華便做了一番調查研究,發現清華有幾大弊病:機關龐雜、冗員充斥;職員薪金過高、權力過大;對教員隻重學曆、不重學識;浪費驚人等。羅家倫隨之建立“教授治校”的管理體製,堅持學校以教學為主體,教授為核心,大師為旗幟,並提高教授的待遇。“教員發新聘書,職員發新委任狀,突出聘書和委任狀的區別。在新聘書中,教員增加工資,在新委任狀中,降低職員的工資,特別是減少大職員的工資。”(馮友蘭)。羅家倫認為“要大學好,必先要師資好”。他以“至公至正”的精神“為青年擇師”,公開表示在選聘教授時,堅決“不把任何一個教授地位做人情,也決不以我自己的好惡來定去取”。

羅家倫是這樣說的,也是這樣做的。教職員中凡不稱職、不勤勉者一概辭退。90多位職員被裁去20多位。原55名教授,被辭退了37位,包括外籍教師一視同仁。他延攬了20多位30歲上下的年輕人,諸如薩本棟、周培源、楊武之、朱自清、俞平伯、葉公超等等。還到英國劍橋大學、美國芝加哥大學、哥倫比亞大學等校請了一批國際一流學者來校執教。像陳寅恪、趙元任、金嶽霖、陳達等碩學之士,羅家倫親自出麵懇請留任。有趣的是外文係的吳宓,早在五四新文學運動論爭時,吳攻擊新文學運動甚為激烈,與羅家倫還打過筆墨官司。羅家倫當校長後,吳宓心中不免有點惶惶,曾托趙元任探底。羅家倫聞後大笑:“哪有此事,我們當年爭的是文言和白話,現在他教的是英國文學,這風馬牛不相及。”羅家倫不僅禮聘了吳宓,還改善了他的待遇。吳宓在日記中說:“宓之月薪,已內定增為三百四十元。宓向不持與人比較或虛空立論之態度,自家能增四十元,亦佳事也。”後來,學校教授激增,單身教授一人一間宿舍還不夠住。吳宓本來一人住了三間,還請梁任公題了塊“藤影荷香之館”的匾,學校請他讓出兩間。吳宓不高興,正式給羅家倫寫了封信,聲稱若要他讓房,他就跳後麵的荷花池自殺。羅家倫犯難,最後請吳宓的一位老同學出麵再三通融,終於說通了。羅家倫幽默地說:“大學校長亦無形中添了許多小市長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