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治國
一
去年秋天,我看到了一本以介紹和順風景名勝為旨趣的鄉土讀本《跟著古誌遊和順》,捧卷在手,不忍停閱,於是幾乎一晚上一口氣讀完。掩卷之時,已至平明。索性隨手寫了幾頁讀後感,竟至成章小文。近來該書作者趙世芳告我此書要正式出版,並讓我給寫個序,於是不僅重讀了一遍新修改的定稿,並又翻出去年秋天的那篇文章,稍作改動,而成一序文,付世芳試送出版方斧削充用,正誤悉聽一和順臨太行之絕巔,引漳水之源頭,山水靈秀之氣,天地鍾毓之脈,獨育和順之才,代出俊士。我與世芳相交有年,屬同齡人,對其人、其文、其才,當稱深知。餘以為,世芳論其人,具和善之德;論其文,具弘識之旨;論其才,具博識之智。一邑之中,廣賦俱秉之者,世芳實不可多得之士。他雖天資有達,但更賴數十年如一日,勤奮好學,筆耕不輟,經月而累年,漸積慧淵,終成有識之見。見事知事,評今品古,堪成一得之言。其由和順古誌發見,說古邑之景,抒今人之懷,治和順之德,譽梁餘風土,揚和諧之聲,意在書中,義在文外,世芳能有此深文善旨,豈是一誌一書所成之,乃是寒暑不畏,晝夜不舍所鍾。吾邑居太行而少平夷,人文孤陋,達官鮮就,曆代凡有成就且聞名者,多如世芳含辛茹苦乃成名業。時地所致,誠如舊誌所雲:限於天,域於地,更局於人。是以和順兒女要有所成就,不曆風霜雨雪,唯有望山空歎,概無坦途。
二
《跟著古誌遊和順》是一本構思精妙的書。
首先,妙在一個“跟”字上。和順風光集太行壯美與古韻秀雅於一身,若以世俗之見,必是哪裏人多去哪裏,何處有名說何處,而世芳卻絕不隨波逐流。他借古發今,站在古人的肩膀上,循著古人的思路,以幽幽的古人情懷,追隨著古人的足跡,開始進行了一場不會也不可能有終結的曆古、訪古、探古、思古、鑒古、述古的大旅行。在今天的和順大地上,他讓我們這塊土地上曾經上演過的曆史活劇重新上演了一些片段,那些曆史人物又重新再現了自己一些台詞,當百年千年之前的主人公又重現自已舞台的時刻,我們會產生到底怎樣的曆史思考呢?他們會怎樣去看待自己的子孫,我們又當如何去麵對自己的先人呢?在世芳的筆下,我讀出的是多樣的曆史回味。今人不見古人麵,今月曾經照古人。在照過古人的今天的日月下,我們的頭到底是敢仰著,還是當低著,這是一種有著曆史意義的俯仰啊!因此,這一跟字,妙就妙在它變成了一個指向,更變成了一個有著春秋精神的符號!我們跟了嗎?我們跟上了嗎?我們跟對了嗎?我們到底是跟呢,還是不跟了呢?書中引王夫之的話說:天地以和順為命,萬物以和順為性,繼之者善,和順故為善也;成之者性,和順斯成也。和順是這塊廣袤大地的名諱,這是我們先祖以自己的智慧和理念以及追求,賦於她的哲學靈魂,而這也正是中華民族的天賦精魂。和順這個縣名整整叫了一千五百年,曆史的腳步就是踏著這個美麗而嬌好的名字,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而沉重的腳步聲在深深的歎息聲交織中,繼續指向著我們繼續朝著人類和民族的曆史目標,不斷地努力。看來,我們要完成的不光是“跟”著古誌去完成一次旅行!這個跟字用的真是太妙了。
其次,妙在一個“遊”字上。天地贈予了我們壯麗的河山,曆史留給了我們渾厚的人文積澱。為因如此,我們才能跟著古誌去遊、去看、去想。但世芳這個字用得好就好在讓人去遊上,他不給你壓力,不給你題目,不給你負擔,也不給你教義或經文義理,就是讓你去遊。
然而,如果你去細細一想,或許會驚出一身冷汗來。人類就因為無數次的遊耕遊牧遊事遊說遊走而上演了數千年的永不謝幕的大戲;民族就因為無數次的遊擊遊鬥遊行遊離而演繹了永不終結的故事;個人就因為無數次的遊夢遊學遊曆遊交而完成著生命和人性的體驗。我們可以換一種說法,人類、民族及個人的曆史,不就是一出出遊的畫卷嗎?那麼,當我們去遊先人和天地給予我們的寶貴遺產時,她要求我們的決不是遊戲,不是遊行,更不是遊心,而是要帶著拷問的人性和人道來努力做一次靈魂的洗禮和心靈的蕩滌。否則,你不過是在一個景點上喝了一盅、吃了一餐而已,這實在是一種曆史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