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弟弟,天堂裏可有大學(1 / 2)

佚名

在我三歲那年,父親患了一場重病,沒挨多久便去世了。那一年,弟弟兩歲,母親從此沒再嫁。

六歲的時候,母親將我和弟弟一起送進了小學。從此,我和他形影不離。初中、高中,始終在一個年級,一個班,我們總是相互鼓勵、共同進步。

1994年夏天,家裏同時收到了兩份大學錄取通知書。全村都炸開了鍋,我們一家人更是高興得手舞足蹈。可是沒興奮多久,母親便犯愁了。近萬元的學費,對於我家來說,無疑是個天文數字。母親賣了家裏所有的豬、雞、糧食,又翻山越嶺東家西家去借,直到報到前幾天,才湊了4000多塊。

一天夜裏,母親把我和弟弟叫到一起,還沒開口眼淚就流了出來:“娃兒啊,你們雙雙考上大學我很高興,可是,家裏這個經濟能力,即使娘去賣血,也隻能供你們一個人去念書了……”

我和弟弟在一旁靜靜地聽著,默不作聲。許久,弟弟低聲地說:“姐姐去。”我看了看弟弟,他的臉漲得紅彤彤的,一副義無反顧的模樣。母親用衣袖擦了擦眼淚,沒有作聲。

我對母親說:“還是讓弟弟去吧,我始終是要嫁出去的。”我知道自己說這話有多麼的言不由衷。上大學是我們農村孩子的唯一出路,我做夢都想跳出“農”門。

弟弟說:“還是你去吧!我在家裏多少算個勞動力,還能夠幫娘下地幹活,好供你讀書。如果我去了,你們兩個在家能夠供我嗎?”

爭論了很久,還是沒有決定。那個夜晚,外麵很靜,靜得可以聽見屋內每個人在床上輾轉反側的聲音。

第二天,弟弟很早就起了床,他站在堂屋裏說:“娘,還是讓姐姐去吧,她上了大學,將來才可以嫁個好人家。”

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屋裏的每個人聽得流淚。

我和母親起床後,在桌上發現了一堆紙末——是弟弟的弟弟,天堂裏可有大學錄取通知書,已經被撕得粉碎。他幫全家人作了一個最後的決定。

送我上火車的時候,母親和我都哭了,隻有弟弟笑嗬嗬地說:“姐,你一定要好好讀書啊!”聽他的話,好像他倒比我大幾歲似的。

1995年,一場罕見的蝗災席卷了故鄉,糧食顆粒無收。

弟弟寫信給我,說要到南方去打工。

弟弟跟著別人去了廣州。剛開始,工作不好找,他就去碼頭做苦力,幫人扛麻袋和箱包。後來在一家打火機廠找了份工作,因為是計件工資,按勞取酬,弟弟每天都要工作十幾個小時,這是後來和他一同去打工的老鄉回來告訴我們的。弟弟給我寫信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

每個月,弟弟都會準時寄錢到學校,給我做生活費。後來幹脆要我辦了張牡丹卡,他直接把錢存到卡上去。每次從卡裏提錢出來,我都會感覺到一種溫暖,也對當初自己的自私心存愧疚和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