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掛斷後,世界陷入了徹底的空寂,蘇儀轉身走到窗戶邊,發現外麵正在下雨,陣陣寒意透過玻璃飄進來,這時候就連自認為不怎麼多愁善感的蘇儀都覺得有些孤寂起來了。
她走到病床邊坐下,想起自己和堂哥曾經一起做過的傻事。記得很小的時候,他們把摔炮放在蓋子沒有擰緊的瓶子裏,看瓶蓋在青煙中被炸上天去,他們在河邊打水漂,蘇儀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對自己怎麼也比不過堂哥這件事耿耿於懷……後來蘇儀的父母去世之後,很多人隻是象征性地安慰她幾句,但堂哥是真心地愛護她,有那麼一段時間,堂哥總是特地找理由帶她出去散心,每次又總是小心翼翼地怕碰到她的痛處,小心得顯得有些笨拙……
其實那個時候,蘇儀就有偷偷地想過,如果堂哥出了事情,自己會怎麼樣……
在病床邊神遊了一會兒,蘇儀抬手看表,發現才過去了一小會兒,剛剛叫嬸嬸別太心急,現在她自己卻心急起來了,隻覺得一個人待在這病房裏十分難熬。這麼幹等下去也不知道要有多煎熬,她拿出手機想看看新聞,又發現自己什麼都看不進去,隻好呆坐在椅子上,繼續神遊天外,隻是正考慮著別的事,就會突然一驚,想到自己麵前半死不活的人,然後悲從中來,接著又努力地把自己引開,繼續想想無關的事。
就這麼好不容易挨過了一個多小時,嬸嬸麵容憔悴,渾身濕透地從外麵回來了。蘇儀略微吃了一驚:“外麵雨下得這樣大麼?”
嬸嬸喘著氣把東西放到地上,轉而立即問道:“他醒過來沒有?”
“還沒有。”蘇儀說,“看這樣子,恐怕還得等一會兒。”
嬸嬸扭頭看躺在病床上的堂哥,目光複雜地搖了搖頭:“唉……苦命的孩子。”
兩個人就這樣守在病房裏,此時已經十分不早了,醫院裏也變得越發安靜下來,護士進來叮囑了幾句,讓她們有情況就按緊急呼叫鈕,便打著哈欠離開了,
“你先把濕衣服脫了,去休息室睡一會兒吧。”蘇儀看到嬸嬸有些疲倦的臉,說,“有什麼事的話,我會叫你的。”
嬸嬸猶豫了一會兒,神色緊張地說道:“那我就在這兒睡,睡一個小時,到時間了你叫我,我們換。”
“我們是看護,又不是監視,這麼緊張幹什麼。”蘇儀笑著說,“他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不會有事的。”
嬸嬸顯得還是不太放心,但是長時間的精神緊張狀態顯然讓她非常困倦,不一會兒就沉沉睡去了。蘇儀走到病床邊,確認一切正常,便回到椅子上坐下。
有嬸嬸在,時間過得就快多了,一個小時沒多久就過去了,蘇儀看嬸嬸還睡得很香,就沒有叫她。好在她自己也倒怎麼困,反而更加精神了,大約是突然發生了這種事,太刺激神經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嬸嬸突然驚醒,從椅子上彈起來道:“現在幾點了!”
“一點了。”蘇儀說,“不用這麼一驚一乍吧?”
嬸嬸用手撐住額頭:“對不起,我睡過了。”
“這有什麼好道歉的。”蘇儀說。
堂哥最終醒過來的時候是第二天一早,當時蘇儀剛剛小睡了一會兒,去洗把臉回來,就看見嬸嬸無比虔誠地跪在病床邊,她花了幾秒中才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當她終於明白過來,就感覺心髒砰地一炸,有一股血直衝頭上來了。她小心翼翼地,像是怕驚動了什麼一般地走過去,然後看到蘇幼微帶著迷茫的眼神。
蘇儀鬆了口氣,輕聲說道:“你終於醒了。”
蘇幼轉了幾下眼珠子,開口用幹澀的聲音說道:“你們是誰?”
蘇儀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穿越進了某個電視劇裏,這樣狗血的劇情都讓她碰到了。那邊嬸嬸已經猛然一驚,大聲道:“你不記得我是誰了嗎?難……難道……”
蘇幼微微眯起眼睛,用疑惑的語氣輕聲說道:“媽?”
嬸嬸險些趴在地上,她撫著胸口說:“哎喲,你可嚇死我了。”
“那你還認得我嗎?”蘇儀說。
蘇幼皺起眉頭:“有……印象,但是叫不出名。”
“大概隻是一時糊塗了。”蘇儀說,“慢慢想吧,總能想起來的,我相信你的智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