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華中理工大學讀書的住處是校園南側的南三舍。南三舍在華工享有盛名,號稱“熊貓館”,意思是住在裏麵的女生是稀有動物。華工是以理工科為主的綜合性大學,男生多,女生少,女生在學校裏特別受寵。
因此每到周末,光顧南三舍的男生特別多,院子裏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就在這裏,我度過了幾年歡樂的時光,至今不能忘懷。
南三舍外是用高牆圍起來的,安有一扇大鐵門。圍牆外麵有一片小樹林,白天是讀書的好地方,到了晚上便成了談朋友的好去處了。華工有個規定就是晚上 11點鍾熄燈和鎖宿舍大門。可樹林裏的小戀人們經常談得忘乎所以,學校熄燈前的音樂也沒聽到。往往在熄燈以後,被關在外麵的女生便不顧一切地搖鐵門,“咯吱咯吱”的聲音響徹整個宿舍,弄得大家都無法休息。有的甚至顧不上矜持的形象,翻牆而入。後來,宿舍管理員為了各位女生的安全,想了一個辦法:吹哨子。以後,每到關門前,南三舍就會想起一陣陣刺耳的哨子聲,督促樹林裏的女生回宿舍。這時我們從寢室往下看,隻見一對對戀人從樹林裏魚貫而出,想是埋伏了許久的遊擊隊員聽到了進攻的號聲。於是,這睡覺前的哨子聲便成了南三舍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我們寢室的幾個同學都是第一次離開家,晚上熄燈後,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一個同學索性哭了起來,弄得我們鼻子酸酸的。不知誰提議,反正睡不著,大家一起說說話吧。這樣的臥談會在以後的日子裏便一直延續下來,談的話題五花八門,最多的要數談吃了。學校的大鍋菜味道欠佳,口袋沒錢,又吃不起小炒,唯一的安慰就是晚上躺在床上你一句我一句說著自己吃過的最美妙的東西。越說肚子越餓,偶爾還會傳出一陣肚子“咕咕”叫的聲音,引得大家哄堂大笑。這是,濃濃的鄉愁便煙消雲散了。
提起吃的,還有一件趣事。
我們每個學期開學時,都喜歡從家裏帶些當地的土特產。為了品嚐各種食物,有時難免要用火加工,但總是提心吊膽,因為這是違反舍規的。可是麵對如此可口的東西,也顧不得那麼多。偶爾來了宿舍管理員,就象發現鬼子進莊一樣,各寢室相互通報,就差沒有立起“消息樹”了。
一天下午沒課,幾個同學便要烤魷魚,一時高興忘了派人去偵察,便拿出了家夥 --酒精爐來,金黃的魷魚幹在火上烤得“吱吱”響,整個寢室充滿著濃濃的香味。我們幹的正高興,對麵房的一位同學跑進來說“有人來了”,駭得我們一陣驚慌,胡亂將爐子和魷魚藏了起來,裝著若無其事地看書。
這時,宿舍管理員便進來了,是個姓蔡的老太太,十分嚴厲地看著我們。“怎麼這麼香?你們是不是在炒菜?”我們一個個裝作莫名其妙。“香?沒有啊,你聞到了嗎?”老太太東瞧瞧、西看看,沒能找出什麼東西來。我們都忍住不敢笑。一個老練點的同學說:“蔡姨你是不是搞錯了?這可能是下麵小炒部炒菜的味道飄上來的。”別的同學都醒悟過來,這個說我們宿舍天天都能聞到這味道,時間長了倒沒有感覺了;那個說我們女孩子怎麼敢在宿舍裏炒菜,違反舍規呢。
老太太見我們不承認,也沒辦法,悻悻地走了,臨走時還教訓了我們幾句。
她一走,我們便歡呼起來,拿出烤好的魷魚,邊吃邊笑,不知誰說了一句,這老太太的嗅覺可真靈,簡直和貓一樣。從此我們美其名曰:菜貓。
畢業後我們便離開了學校,不知如今的南三舍是否還有這些規矩?是否還會有女生和我們當初一樣召開“臥談會”暢談到天亮?是否也會象我們大膽地違反舍規還死不認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