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是靠無霜的琴聲支撐到十五歲的,每次楓不能自已的時候,無霜的琴聲總會從天籟蜿蜒而來,楓的心便慢慢平靜下來,如一池秋水。
無霜從送刀給楓的那天隱去已經六年了,除了三年前黃沙蕩一戰楓聽到無霜久違的琴音,無霜一直如風一樣了無蹤影。
以後的三年裏,楓月圓時的感覺越來越熾烈,肩頭月牙般的傷痕也越發地幽藍。
楓每每驚詫於般若刀的神奇,一把有著禪一樣名字的刀,月圓之夜楓無法出鞘的刀!刀身徹骨,有一種寒意仿佛直透楓的靈魂,楓嗜血的狂燥在楓觸及刀身的頃刻便已煙消。
再後的三年裏,楓的傷口愈發劇烈的痛,月圓的時候,楓的傷痕已碧芒大盛。般若刀依舊徹骨,卻已不能再冰封住楓熾烈的衝動,然而楓一直平安的渡過了這三年。楓一直不明白這三年是怎麼過來的,隻依稀記得每個月圓的夜裏,仿佛有一隻血色的蝴蝶飛過胸膛……
菩提
三年前。
月圓。
月華如水,漢羅山莊寂靜得仿佛停止了呼吸。蝶舞再次從這個奇怪的夢境中醒來,十五年了,蝶舞的蝴蝶印記越來越濃,殷紅的顏色呼之欲出!
蝶舞信步而行。遠遠的,冥思崖銀色的月光下,一個熟悉的身影挺拔著,是楓!楓象一株挺拔的楓樹凝立著,月華穿過楓飛揚的長發,蝶舞一刹癡迷……
一聲輕輕的歎息穿過蝶舞耳際,是楓。蝶舞的目光掠過楓月光下的影子,心陡的劇痛起來,月光下楓身後的影子,赫然是一株挺拔的楓樹!
——夢寐中的楓樹!!!
蝶舞亂了起來,蝶舞想起那滴晶瑩的樹脂,想起楓執著的無淚;想起斷裂的細枝和楓殘疾的小指;想起夢寐中那深深的歎息;還有楓那似曾相識了千年的身影和自己心口若飛的蝴蝶……
楓忽然委頓下去,蝶舞看到楓如赤的眼眸和碧藍的月牙傷痕,聽到楓喉頭模糊地翕動著蝶舞的名字,蝶舞憶起初見楓的時候,楓在自己溫熱的血中安靜地睡去。蝶舞輕輕拔出聲如嗚咽的般若刀,月華一樣的刀芒劃過指尖,絲絲清鹹溫熱的液體滴落在楓英俊的臉龐——楓的眸子慢慢暗淡下去,肩頭的藍也悄然而褪,楓此時象一個聽話的孩子,頭枕著月光沉沉睡去……
蝶舞淚如泉湧。蝶舞忽然頓悟,楓是她前世的夢魘,她就是楓此生的心魔!
傾城
月圓。
漢羅山莊。
楓的傷痕碧藍如海。楓再也控製不住自己,般若刀竟應聲出鞘,碧光粼粼。楓瘋狂地疾行在漢羅山莊……
一個身影自月光下浮現,一身血色戰甲奪目如火——火刀魔將!楓如風一般衝近,碧綠的刀芒一閃而逝,火刀魔將應聲倒地,血噴薄而出,楓覺得一陣空明,月牙狀的傷痕刹那間已如煙消。楓的心忽然莫名地狂跳,心頭是徹骨的冷……
楓顫抖著挑開火刀的麵罩,一張猶如相識了千年的清秀麵容呼之欲出,是蝶舞!楓仰天嘶聲長嘯,搖搖欲墜著萎靡在地……
月光倏地暗淡下來,山莊的四周,綠螢如炬。獅騎魔王,逆天修羅,火刀魔將攜爪牙傾巢而至!
琴聲忽然響起,高亢而激昂,是楓不能再熟悉的琴曲——“天下有雪”!
楓覺得有種東西在身軀裏沸騰,楓的眼神再度熾烈,如雪般無暇的熾烈!楓第一次有想流淚的感覺,然而那些晶瑩的液體還來不及溢出便已被燃燒……
楓緩緩站起,般若刀已回到月華一般的光芒,刀身輕嘯,有如龍吟。楓的刀光劃破天際,刀光如月,漢羅山莊一如白晝。沒有人能形容那一刀的傾城!!!
長風獵獵,飛揚起楓綴滿血色蝴蝶般的長袍,楓在風中巍峨如一尊天神!楓的身後,是漫天飛雪!
化蝶
琴音忽轉,哀婉淒迷。
一切仿佛又寂靜下來,楓跪在蝶舞身前,刀鋒逆轉,徑直破胸而入,楓如一株楓樹般轟然倒下……
楓的耳邊響起曾經悠揚的“天下有雪”,腦海中一隻血色蝴蝶的影子愈來愈淡,楓的眼神暗淡下來,淚珠湧出,慢慢滑落在楓的嘴角,楓努力張開嘴,貪婪地吮吸著,楓最後想:有淚的感覺,真好……
般若刀的月芒緩緩地消逝,楓眼神迷離的瞬間,嗆然而裂!血泉湧而出,和蝶舞的血交融在一起,慢慢地彌散開去,宛如一隻飛舞的血色蝴蝶……
輪回
龍鳳亭。
漫天飛雪。
無霜悲吟: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