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麵明鏡,成九九之數,鏡麵光滑如玉,足可反射從各個角度透出的光芒,借助光的極速達到無孔不入,無招不解的地步,這便是柳乘風所創立的鏡心大陣的立意所在。
鏡中有心,心中有魔,魔再通天,是為天魔大陣。
作為天魔門的護宗大陣,“鏡心”這個本名已有很多年不曾動用,反倒是“天魔”讓外界人記憶猶新。
前者明顯具備幾分風雅,後者卻實在顯得霸道強橫。
是不是從柳乘風創立鏡心大陣,並將它定為天魔門的護宗大陣時,就已經料到了自己早晚有一天會由儒轉霸,無法回頭?
他站在八十一麵明鏡的中央,像個剛入世不久就四處碰壁的少年,不厭其煩地用手背擦拭著自己臉上和身上的鮮血,嘴角露出了一絲不知是得意還是苦澀的奇怪笑容,同時帶著極為感慨的目光看著這身滿目瘡痍的暗黑蟒袍。
鯉魚躍龍門,就可以成就真龍。
大蟒繞龍柱,何嚐不是一樣?
至少在很多年前,他與她有過共同的希望。
他想要化龍,帶著她暢遊天地。
她願助他化龍,陪他走過一遍遍的春秋冬夏。
從什麼時候開始,兩個親密無間的人有了分歧,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厭倦了擁有的一切,隻想歸隱荒無人煙的山林。
她難道不知道,入世後再脫世,隻是徒添孤獨與寂寥麼?
到底還是個傻丫頭。
柳乘風啞然失笑,仿佛感覺那個漸行漸遠的身影突然停止了走向遠方的腳步,轉身回返。
她會不會迷路?
她會不會無助?
會不會像以前一樣對著蓍草發呆?
每天的這個時候,藥效似乎應該已經發作了才對,為何這一瞬間他的腦海中竟會控製不住地回想起有關她的一切,並且如往常一般擔憂?
是否應了那句“回光返照”?
嗬嗬。
低沉而沙啞的笑聲自他的口中傳出,比連綿陰雨還令人感到壓抑。
“現如今,還不到折柳的時間啊!”
柳乘風望著上方連他也看不透徹的天空,不似在對俞燮甲說話,倒像是自言自語。
隻比人的眼球略大的圓珠忽然由他的胸膛轉向心脈,依舊是在吞吐魔光,但所發揮出的效用已不再是殺伐,而是治愈。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魔可殺人,也可救人。
古青雲與琴天闌是在生死之間論道,加上雙方本就是在伯仲之間,彼此間毫無保留,這才使得古青雲一劍刺穿琴天闌的心脈與魂魄,琴天闌一曲震碎古青雲的命門和道基。
一人先死,一人後死。
都是因為同一戰。
故而嚴格說來,八荒魔尊從來都沒有敗給青雲劍聖,隻不過他的招數就與他的琴一般,聽時不覺玄妙,聽罷回味無窮,這才導致古青雲回到青雲劍閣後不久便以自身佩劍兵解,散成劍雨。
而今掌握八荒魔珠的是他。
但他是柳乘風,不是琴天闌。
與他交戰的也不是古青雲,而是俞燮甲,以及一群隱匿於暗處,反對他一統八大魔門的強者魂魄。
若單單隻是一個俞燮甲,不可能逼得他動用八荒魔珠,還祭出天魔大陣。
在自己的地盤上反倒被別人合眾強之力壓製,不管對誰而言,都是個莫大的恥辱。
他當然也明白這一點,但他還是不打算動用天魔門的底蘊與其餘七大魔門徹底開戰,讓天魔門的長老以及其他有意相助天魔門的強者暗中以靈魂力量相助,已是他所能容忍的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