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七月四下望了望,似隱約可以看到綠意,語氣歡頓時愉了些:“近了吧?” “嗯。”肖子騫是身體晃了一下,趕緊穩住。
她的笑容卻是結在臉上。
“阿尼陀佛。”在道路的一旁,一個高大的身影從一棵雪鬆下走了出來,正巧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正是那天在客棧裏遇到的僧人。
想起他之前放火蟻燒客棧的行為……
看樣子是來者不善。
他突然出現在這裏,想來目的己明確。他們激戰的時候,想必這個家夥一直等在暗處,等著坐收漁翁之利了吧?
“貧僧法號易寂,希望施主行個方便,留下東西,我便讓你們過去,並且會護送你們下山。”
果不其然!七月捏緊手中的藥包,暗道好一個惡和尚。
易寂的聲音裏帶著雄渾的內力。震蕩在山間,路邊鬆樹上的雪花簌簌地往下掉,他是在示威。
七月眸色沉下去,拚了性命奪來的東西,是弟弟恢複的唯一希望,她怎麼可能輕易放手?可是眼下以她和肖子騫 的狀態,兩人即使聯手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了,而且蚊龍隨時可能發狂地追下來……她不甘心,但是……她在猶豫 了,這麼多年來,在去和靈猴群鬥奪牽機草,去深海裏找血月,幾度出生入死,她從未猶豫,可是現在,她猶豫了。
因為她不想肖子騫死,一點都不想,她隻是簡單地要他活下去,她不要他死,至少不要因為她而死。
三人僵持在雪地裏,易寂合著雙手似乎在等他們的決定。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知道肖子騫的傷應該很重,他剛才晃了一下身形讓她擔心不己。隻是他不想自己擔心, 她也不想讓他更難受,就佯裝不知道罷了。
“我給你,你護我們下山。”她終於下定了決心,沒關係,天地之大不會隻有這裏有蚊龍出沒,而肖子騫,隻有
一個。
她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偷偷看了一眼肖子騫英俊的側臉。易寂沒有想到會這麼容易,也暗自鬆了口氣,至 少他不用大開殺戒了。
“哼,娘子真是越來越自作主張了,為夫給你的嫁妝你敢說不要? ”肖子騫聽到七月的決定,桃花眼裏微閃了一 絲笑意,終於緩緩說話了。
“肖子騫? ”她詫異。
他輕手放下七月在路邊,冷冷地把她欲要拿出的東西按回了她的藥包裏。七月握住他的手,搖搖頭,努力笑得輕 鬆,呐呐:“不,現在的我們不是他的對手,給他吧,我不想死。”
我不想你死。
肖子騫溫柔地摸了一下她的頭,把她青絲綰起,指尖盡是溫柔。
易寂沉默地看著,倒是並沒有在背後出手。
“你不會死的。我保證。藥,也不會給任何人,我也保證。”他看到她眸子深處的冰川緩緩地在融化,他看到 了,可是他想要更多,更多。
七月緊張地握住他的手,氣息一下亂了,胸口劇痛無比:“給他,我……”想說什麼,她不知道,被他這樣凝視 著,她直覺得心裏有什麼東西在呼之欲出,她又有了那種害怕失去的感覺。
“好,我給他,行了吧,怕死鬼。”肖子騫見她這般焦急,擔心她血氣攻心。七月鬆了口氣,可是卻一下愣在那 裏,動彈不得。
他竟然點了她的穴!
“肖子騫,你渾蛋!”她瞪著眼睛,卻被寒風吹得緋紅幹澀。她心急如焚,這麼多年,那種無力的感覺再一次衝 上來,要怎麼辦,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在自己的麵前嗎?
不,不,不要為了我而死!
肖子騫粲然一笑,湊上前輕輕吻了吻她幹澀的唇:“給你看看你夫君是無敵的哦!”
他越是笑得這般無所顧忌,七月就越是擔心,但又不得不強迫自己集中精神運氣嚐試衝開穴位。
肖子騫回到山路上,白色的衣服己經浸染了血色,胸膛上、腹部上都纏著厚厚的繃帶。而他雲淡風輕的笑容不 變,天地之間都似不在他眼裏。
他,無懼,無謂。
易寂悲憫地道:“施主何必?既然是必死之法,不如放下東西,我可以不用破戒,你們也可以成就一世佳話。” 他說到後麵,闔起了眼。他麵容清俊,聲音深沉真摯,怎麼看都不像一個用血肉飼養火蟻,又火燒客棧的妖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