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鈺暗暗擔心,覺得她出來走走,沒有因為透透氣而顯得麵色好些,相反倒是臉色更蒼白了許多。
他陪她來到裝飾古樸的太醫院,可能是因為本行的關係吧,她聞著熟悉的藥香味臉色反倒比剛才在看那些花花草 草中的時候又好了些,那種被胸口壓著大石的感覺也漸漸消失。
“想不到你如此年輕居然就精通醫術,我想這裏應該是有世上最齊的藥材和最珍貴的醫書,你可以隨意取來 看。”
太醫院的太醫都好奇地看著這個年輕的女子,倒是一直為她看病的陳太醫一臉崇拜,這些日子他從她這裏學了不 少。對於濟世救人的醫術,她是不吝賜教的。
麵對著這麼多珍稀藥材和各種孤本,剛才那沉鬱暗灰的心情好點了。
蕭鈺見她猶如一個孩子看到喜歡的玩具一般欣喜,一邊和那些太醫交流著,又翻不時看發黃的醫書。有的老太醫 一開始還不服這個小女娃,在皇上麵前也和七月對一些藥理知識爭執了起來。七月耐心地解釋問題,信手翻開醫書以 佐證,一番下來各個老大夫都心服口服了。七月也忍不住開心驕傲地挑起眉頭,像個孩子一樣。
蕭鈺靜靜地佇立在一旁並沒有打攪,那個單純無所顧忌的笑容,什麼時候才能專屬於自己呢?
“皇上一直有頭痛之症,不知道七月姑娘可有法子? ”張太醫突然道。
眾人都安靜下來,期待著七月的回答,就想看看皇上的頑疾能不能在她手裏妙手回春。
這事七月自是知道的,相處的日子她時不時看到他揉太陽穴,從他的麵色和唇色來看,他應該是體寒入腦,而藥 石無法抵到腦部需以針灸驅散,但是在腦部施針是一個極高的技巧,非一般醫師水平可以做到。
但是,她卻是那萬中無一的醫師中的一名。
她猶豫的神色沒有躲過這群老人的眼睛,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是她踟躕的態度己經顯露無疑。
“七月姑娘是可以腦部施針的吧?求七月姑娘看在黎明百姓,蒼生幸福下,為皇上施針。”陳太醫一下子跪了下 來,見狀,眾太醫也都跪了一地。
如果七月這般高超的醫術都不能,還有誰能?
蕭鈺並沒有阻攔,隻是居高臨下地看著那群太醫在逼七月,因為他也想看看,這些日子下來,她的心有沒有一點 變化。
七月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驚得踉蹌後退幾步,見他們一個個白發蒼蒼的頭頂,她手指捏緊桌子邊緣,自然,身為 神醫月見的弟子,她當然可以腦部施針。
“醫者仁心啊。”一個了解她之前重傷的太醫,也從她對皇上冷漠的態度中得知了一二,於是磕了個頭用醫德來 勸。
七月咬著銀牙,就見那名太醫又繼續道:“即使是罪大惡極的人也是應該有得到醫治的權力,然後才被裁判,皇 上是當今真龍天子!求姑娘醫治皇上,這也是天下蒼生黎民的福澤啊。”
七月的內心在不斷地掙紮,她望向窗外的瓊樓玉宇和流光溢彩琉璃瓦,這麼美的地方本來該是屬於她的家,現在 卻被一群強盜給霸占了。
“好。”她捏緊桌角,卻還是應了那句醫者心。
蕭鈺曈眸中閃過一絲狂喜,本以為她真的有所動容了,但是看到她拿著銀針顫抖的手,還有那雙充滿仇恨的眼 眸,他那絲狂喜頓時消弭殆盡。
她要他死。
蕭鈺佯裝什麼都沒有看到,依舊一副沉穩姿態,一拂衣擺並沒有踟躕就坐下來了,說了句:“有勞姑娘。”
他把自己的生命交到她手裏。
七月手持銀針,幾次下針前都劇烈顫抖。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隻要銀針稍微偏一點,他就會當場斃命,她大 仇得報,小素和一群老臣也不用枉死!
可是一一
為什麼下不去手?不是很容易做出選擇的嗎?
“七月姑娘,請下針吧。”
一杆天平正在她心中搖晃不定,張太醫蒼老的聲音卻己傳來,她慢慢睇看過去,一張布滿皺紋的臉,他花白的頭 發,還徇僂的背。
她環視了一周,太醫們幾乎都己是花甲之年,他們一生行醫,懸壺濟世,雖然被困於深宮中,但依然救死扶傷, 不論身份。
殺了他,他們也會受到牽連吧
七月深深地吸了口氣,平靜了稍許,這才開始施針。
蕭鈺緊緊地閉著眼睛,良久,待最後一針拔出來的時候,他頓覺太陽穴一鬆懈,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多謝七月。”蕭鈺掌心己是冷汗,他淡然地笑著站起身來,緊繃的神經也鬆下來了,心情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