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猶如青蛇從遠而近蜿蜒而來,街道邊的燈火次第亮起,一襲翠衣站在街道拐角處己經許久,似要凝成了雕 像。
七月從清晨開始就站在這裏,她貼著牆壁偷偷扒著眼看別苑,她不敢進去,直到月上中天,鳥鳴息艾,七月還站 在那裏。她怕一切都是夢一場,其實肖子騫早就被自己給……而且他活著的話,想必也不願意見到自己。
“夫人! ”肩膀被拍了一下,她被嚇了一跳,回頭看是木頭和鈴兒。
鈴兒看到她激動得語無倫次:“夫人,你回來了!怎麼不進去?”
木頭哼了一聲,冷霜著臉,鈴兒則狠狠地踩了他一腳。
七月站在那裏手足無措,一聲夫人讓她更加內疚,她不知道要怎麼回答:“鈴兒,他還好嗎?”
鈴兒一聽,眼眶紅了一圈,木頭又冷哼了一聲,招來鈴兒狠狠地又踩了一腳,痛得他默默地蹲到牆角去了。
“我知道那天夫人不是故意的,夫人既然擔心公子,為何不親自進去看看呢?”
七月垂首,樓上的燈火照應在她的側臉,一閃一閃的:“我,不知道。”
鈴兒歎了口氣,不多言,主子的事情不是他們能插手的:“夫人,你永遠都是肖家的夫人,公子也都在等你回 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不能在這裏多呆,剛買的藥要拿回去放好。”
七月嗯了一聲,手指摳著牆,鈴兒扯著冷眼望天的木頭走了。
“他沒有死。還活著。”七月自言自語,“那要不要去看他呢?”
掙紮良久,終宄是忍不住說服自己,就去看一看,確定他安好就行。然後給他道歉,他原諒不原諒自己,也要說 一聲對不起的,戳了人家那麼大個窟窿。
就是這樣的。她再三確定了自己的心思。
她墊手墊腳地施展輕功飛過屋簷,因為久病也沒有練功的緣故,差點在過屋簷的時候被絆倒,幸好扶住一棵出牆 的槐樹才穩住了。
她己經久病沒有出房門,對於這個別苑她並不熟悉,偷偷摸摸好像做賊一般。她轉來轉去,九曲的回廊,精致的 別苑,這些在朦朧的月色下,顯得更加相似了,她都暈了頭,好幾次差點被下人撞到,她嚇得躲在假山後麵。
她這個殺人未遂的凶手,還是小心得好。
她委實頭暈,轉了數個時辰,她恍惚轉到一個別苑,似有點眼熟,她躡手躡腳進去,別苑裏的屋子亮著燈,倒影 著高大修長的身影。
她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她怔怔地看著那個倒影,喉嚨哽咽,眼眶內一下積蓄了熱熱的水汽。她揉揉發酸的 鼻子,囁嚅地想要喊他的名字,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心裏頭卻是百轉千翻地叫著他的名字,似一刻都不敢停止, 就怕一停止,那個模糊的影子就會消失了。
冷香端著藥從側門進來,她慶幸自己站在一處陰影角落,沒有被發現,於是趕緊趴在石頭後麵。
肖子騫在看地圖,時不時做上標記,看到冷香來了,依舊凝眉思考。
“公子,你的身體剛好,不要太操勞了。”
肖子騫點頭,順從地放下筆:“嗯,處理完這點事就行了。”
冷香撒嬌似的,但是又帶著女主人的威嚴道:“不行,趕緊先把藥給喝了,不然冷了藥效就差多了。”
肖子騫邊答應,眼睛也沒有離開地圖,冷香一下子抽走地圖,他才無奈地聳肩道:“到底冷香也是有脾氣的。我 喝還不行嗎?”
她這才笑了,肖子騫心裏惦記著軍事,一仰頭就喝完了湯藥,給她亮了一下碗底:“滿意了嗎?”
冷香噗嗤一聲,點點頭,一副小女人模樣。
肖子騫繼續自顧自地專心看文件,也沒有注意到冷香去了哪裏。
七月在外麵一直凝視著,夏天蚊子很多,她雪白的頸項上,還有手背上多了幾個紅色的小包,剛開始她一直沒敢 亂動,怕屋內的兩人知道自己在這裏,那多尷尬,但是實在癢得難受,她低頭躡手躡腳地拿出驅蚊的藥來擦。
深夜了,此刻己經是夏末,深夜還是有點微寒的味道。
肖子騫把最後一封信用蠟封上,打了個哈欠,眼神落在桌麵的翻過來的一張白紙上,心口微微一痛,狹長的眼眸 別開去。
他起身,撩開隔開中堂和臥室的翠玉珠簾,愕然怔住了。
“冷香,你在作什麼?”
冷香躺在他的床上,看到他進來,緋紅著俏臉,柔聲呐呐:“為、為公子暖床。”
肖子騫雙眉緊促不安,一絲紊亂的氣息散開,空氣中彌漫著曖昧的氣息,瑞腦金獸,暗香冉冉浮動。
冷香低垂著眸,露出香肩,一看就知道那錦被下麵的身體不著一縷。說完話,她臉色更淬紅了,安靜地躺在那 裏,好一位人間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