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嘩……
上一刻還萬裏無雲的天,下一刻就下起了瓢潑大雨,於是整個小漁村頓時就處於了風雨飄搖之中。
但搖搖欲墜,漏雨的陋屋下,是早已被生活壓迫得麻木,一臉無動於衷,呆滯的大人們,和還未體會到生活對人的決絕與無情,抬著家裏少有的鍋碗瓢盆,赤著腳在泥濘不堪的地上跑東跑西接著雨水,以作遊戲的小孩們。
隻有當孩子笑鬧著從自己身前跑過,那些早已被這吃人的人世折磨得呆滯無神的大人們眼中才會偶爾掀起一絲波瀾,從嘴角扯出一絲笑意,而後與孩子們嬉笑,湊趣上幾句。
這時,那冰冷的屋裏才會泛起一絲真正屬於家的暖意。
但是此時,在村子裏最裏麵的那間黃泥屋裏,除了雨滴從那茅草縫隙間落下,砸在地上發出的啪啪聲外,便再無一絲雜音,直壓抑得讓人喘不上氣。
終於,一聲溫軟動聽的聲音打破這讓人窒息的死寂。
“不知薛公子今後有何打算?”閻安順的姐姐閻裳鼓起勇氣,不再沉默,向站在門口屋簷下抱著鐵槍,呆呆“望”著天空的薛明輕聲問道。
“打算?”薛明聞聲終於不再是一副獨立於世外的樣子,他收回目光,低下頭囈語著又重複了一遍閻裳的話後,方才慢慢抬起頭再次看著那陰沉的天淡淡道:“習武,尋母,報仇。”
雖然薛明話語很輕,但短短六字,每一字都擲地有聲,那其中所蘊含的意義壓得這間陋屋氣氛更沉重了。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薛明說得輕描淡寫,但是閻裳卻聽得心頭一痛。
習武!尋母!報仇!
閻裳看著那個倚門抱槍,比自己還要小上幾歲,說完話後又開始仰頭定定“看”著天的薛明,隻覺那六字中所承載著的分量是如此的沉重。
她難以想象這麼一個不比自己弟弟大上多少的少年到底經曆了什麼,那一臉冷漠的外表下到底藏有些什麼,讓這麼一個如此年紀輕輕的少年就成了這麼一副模樣。
她低頭看了看呆呆坐在自己身旁,眼睛咕嚕咕嚕的轉著,在自己和薛明身上來回移動打量著閻安順,心中一酸,竟是差點就落下淚來。
閻裳原以為自己與弟弟大概就是這世間最苦命的人了,但現在眼前這看似武功高強,殺人如麻的少年或許比自己與弟弟更苦命。
這樣想著,原本閻裳之前對薛明殺了王虎,可能會為村子招來的憤恨頓時消散了個幹淨,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來自於女性深處母愛的憐愛與痛惜。
一時間,屋子再次陷入了死寂中。
“哐哐哐……”
突然,一陣劇烈的敲門聲從雨中傳來,驚醒了三個在各自想著心事,神遊天外的人。
閻裳與閻安順對視了一眼,又看了看仍然在仰頭看天的薛明,最終,還是閻裳站起身,披了件蓑衣走過院子前去開門。
“李爺爺?”閻裳打開院門,沒想到來人竟然是村長李巡,要知道漁橋村雖小,但是李巡身為村長,卻也不會經常竄門,現在冒著大雨上門,肯定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