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蓮子(1 / 1)

紅藕香殘,卻不妨好風良夜。

亭子裏早已鋪好了錦席,吳王扶著譚箏走進亭子,屏退了周身侍候的人。

秋來的果實秀*人,譚箏拿了一個在手,唇角泛起微微的笑意。吳王坐在她身邊,默默地看著她,竟有些出神。

“大王?”譚箏抬起頭來,見他回神,想說的話卻又咽了下去,“給你。”將手中的貢果遞給他。

吳王從她手裏接過貢果,湊到鼻端嗅了嗅,“很香!愛妃,不喜歡嗎?”

“沒有不喜歡啊!”譚箏看到亭中擺放的琴,手指微微動了一下,她似乎很久沒有彈琴了。

吳王放下貢果,看著譚箏在琴邊坐下。她將手放在琴弦上,挑了幾個音符,慢慢地熟練起來,彈奏出那熟悉的曲調,采蓮曲。

記得第一次聽到這首曲子的情景。

是在越國的水鄉。那時的他還隻是吳國王子,為了給病危的父王尋藥親自涉入越國境內,卻在鄉間的蓮湖聽到打漿泛歌:“采蓮誰家女,來嫁誰家郎。蓮花亂臉色,荷葉雜衣香。因持薦君子,願襲芙蓉裳……”琴聲相和,竟聽得湖岸的他駐了足,心想是誰家美麗的姑娘唱出這樣大膽的歌?等到采蓮的船隻撐開荷葉的時候,他終於看到了這個女子,確是美得人間罕見,可惜的是這女子身邊已有“郎”。當時他並未多想,隻匆匆回了吳國,沒想到日後還會見到她,竟然是在戰場!

她以敵軍統帥夫人的身份出現在他麵前,與蓮湖裏那個美如蓮花的幸福少婦不同,刀光劍影中的她驚豔絕倫。那時,他沒有阻止前鋒士兵的圍殺,本是想看看她的反應,看看她和幾個護衛到底能撐多久,沒想到她會是那樣的“累贅”。幾個護衛為保護她而紛紛倒下,她雖手持利刃,卻是婦人之仁,除了力所能及的防衛,竟絲毫不懂刺殺,若不是他出手及時,她恐怕早已命喪黃泉。

他從未見過那樣的傻女人,即使在生死關頭,仍不忍傷敵人分毫,情願自己身首異處,也不會刺入敵人的血肉。他出手救她,並不是為了將她作為日後對越國將軍易天的要挾。他出手救她,也許正是因為她臉上的慈悲,因為她眼中別無選擇的絕望。

那一刹那,他又那樣的直覺,如果這個女人死去,自己可能要抱憾終生。所以,他別無選擇地救了她,將她囚禁在吳宮,想要看看自己和她究竟能發生怎樣的事情。根本沒有想到,從那一刻起,一切都已經不由他掌控。他所擁有的,僅僅是誘惑她的條件,她為了救別人,答應成為他的妃子,他冊封她為如夫人,卻始終不曾真正的擁有她。他任由她三番兩次地逃離,一次次地原諒她,一次次地逼迫她,逼迫她忘了心底的那個人。他竟變得那麼渴望,渴望她的心,渴望她的情感。給予最大的寬容和寵愛,他以為自己會成功,卻沒想到最後功敗垂成。戰場上的勝利,與這失敗對比鮮明,守著昏睡的她的那些日夜,他心中的害怕和懊悔,前所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