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爭執,吳王還是允許譚箏出宮了,然而隻是出宮,並不是離開他。他是不會允許譚箏離開他的視線的。
譚箏月子期剛過,吳宮大門開啟,冬日的陽光斜斜的撒進馬車,馬車在微微搖晃,車裏鋪設錦繡輝煌。然而所有的華美絢麗,卻似與車裏的人毫不相幹。
馬車漸漸行至鬧市,譚箏靜靜坐著,似對車外的喧囂恍若無聞。婕鳶兩隻眼睛時不時溜在她臉上,似正等待著什麼。
在婕鳶的眼中,此刻的譚箏依舊秀美無雙,以前她想象不出什麼樣的男子才能和譚箏般配,以為像吳王那樣出色的男子世間已算少有,根本想不到譚箏的丈夫會是怎樣的人物。
初到姐姐家的那一天,婕鳶看到的本是一個重傷臥床的男子,卻不知怎麼的被吸引著走了過去,結果被他當作譚箏抓住了手,任她怎麼用力也無法掰開,那一刻內心被一種莫名其妙的東西所折服。就那樣看著他,聽他無意識的喚著誰,起初她並沒有聽清楚,卻被他溫和的外表下一顆執著的心感染了,不禁猜測起他的身份……。
回宮的這些日子,偶然搴簾看見窗外的暮色,婕鳶會想起那天他說,他有個美麗的妻子。他靠在枕上,凝視著窗外的夕陽,說:“她很喜歡漁村的生活。”眼神漸漸暗淡了許多。一提到“她”,他話中柔情似水,雖然裏麵夾雜著失落,還有悔恨後的某種堅定。婕鳶能感覺得到。
他交托那塊蝴蝶玉,婕鳶暗地裏觀摩過很多遍,也曾猜測:這就是他給譚箏的定情物嗎?那次離宮失火,婕鳶被煙熏得暈了過去,根本不知道蝴蝶玉是怎樣被譚箏還給了他,他又是怎樣傷心的情形。在姐姐家。婕鳶給他換藥,不小心弄疼了他的傷口,傷口流血了,他竟一聲不吭,清明的眼神變得飄忽,似乎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許久他才說:“我和譚箏成婚不到三天,就上了戰場。那一次,我被敵軍的箭射中,譚箏扮成男子,不遠千裏趕去軍營照顧我,她從來沒有為人包紮傷口,去總是搶著給我做這些。每一次換藥,她都顯得格外緊張,換完藥的時候,已經出了一身的汗……”
婕鳶不難想象,那時他對著譚箏的神情,心裏除了羨慕,竟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然而,在他情緒低落的時候,她還是要安慰他:“易大哥,你要趕快好起來。夫人不能沒有你,她心裏一直愛著你,你一定要去救她!”“我知道。”他說,褶皺的眉間,緊縮的瞳孔,無不顯示他的痛苦,“我一定會,讓她回到我身邊。”……
豪華的馬車隔離了外麵的世界,給人留出許多沉思空間。婕鳶的目光無意識的定在譚箏臉上。譚箏起初沒注意,因為她也陷入了沉思,內心複雜矛盾。
已經計劃好了的事,甚至連每一個細節步驟都想好了,她沒有理由再退步了吧。然而她心裏又不禁猶疑。興許,昨天去蘭宮的路上,聽到的隻是天師的酒後醉話,興許事情根本就不是她所推測的那樣,她這樣做是不是有些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