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我能夠坦然麵對死亡,不是因為我足夠豁達,已無所畏懼,那隻不過,是被這個紅毛的家夥殺得次數多了,習慣了,就好了。
阿長皺著眉,他抬起手,指著我的位置對紅毛說“你的意思是,天上飄的那個,是死後的方丘。而地上躺著這個,是死了的方丘?”
死了……死後……好吧,這兩個形容其實沒什麼錯。
我張嘴想說話,可是突然意識到我現在是沒有實體的,我說話他能聽到嗎?
大概,是不能吧。
所以我又把嘴巴閉起來了。
紅毛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抬頭看,我看到他雙眼盯著我所在的方向,但很明顯他眼中沒有捕捉到我。
也好,我現在赤身裸體飄蕩在半空,少一個人看見就少一分尷尬。至於被阿長看了,算了,在一起洗澡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我看不見你說那個天上的方丘,我隻能看到地上躺著這個正在咕嘟咕嘟冒血的方丘。”紅毛轉回頭看阿長,他臉上帶著微笑,窗外陽光照了進來,他的一頭紅毛在光照下發出猙獰的光。
“咕嘟咕嘟冒血……”阿長重複他的話,“你很有浪漫主義精神,這麼說,你打電話叫我過來告訴我有急事,這急事就是看你享受殺死我室友的‘美妙感覺’嗎?”
自習室桌椅都是大型的十幾個座連接在一起的那種,阿長一邊說著話,一邊走到一排椅子邊上,哢一聲拆下了一個椅子的坐板。
我靠,這種椅子的坐板是能夠放平坐人,人走就掀起來那種,坐板兩端是兩個扣,嵌進椅子底座裏的,輕易不可能拿起來,阿長這是直接把連接兩端的鋼管給扯斷了啊!
臥槽,這什麼力氣!
“方丘跟我一個寢室兩年多,從大一到大三,雖然偶爾也會鬧不愉快,但最少我們的關係還是很好的。”阿長抬頭看了飄在天上的我一眼,“我知道我從小就跟一般人有些不同,但以前看見那些都跟我沒有什麼直接的關係。我其實以為我能夠看到的第一個身邊的人死去,絕對不會是我現在身邊這些二十幾歲的兄弟朋友,因為他們還年輕。”
阿長拎著那塊坐板朝紅毛走過來,“新來的,我有些悲傷啊。從一開始我就看方丘對你有意見。但你自己卻湊上去跟他親近,我也沒話可說,我是不知道你為了什麼要殺了他,但是我知道我把你打得差不多了我就知道了。”
真的,我從來沒有感覺我在阿長心目中竟然這麼重要。
我心裏很不是滋味。阿長總是一副笑眯眯什麼都好的模樣,跟他說話他就“好呀,好呀”地回應你,他說話不太連貫,說話聲音很小,語氣很猥瑣,他從不拒絕人,雖然他也從不把心裏的想法表露出來,但我以前還覺得他怎麼這樣,有事也憋著不跟大夥兒說,沒有自己的性格,沒有自己的主見……我不喜歡他,有點兒悶悶。
但是當他看到我死了,什麼都沒有多說,就拆了個坐板直接要動手。
我是真感動了,眼角有點發酸。
看著阿長越走越近,紅毛眉頭挑起,“要動手?別這麼激動嘛,我原以為你是他們中最冷靜的人。”
“有時候人們不太能把握住自己的性格,比如現在,我隻想打死你。”阿長一臉冷靜的模樣,他臉上沒有表情,他眼睛很小,卻很明亮。
阿長揮起了坐板。
“住手!”紅毛低聲喝道,“他踏馬沒死,我知道你是練過的,但你要****之前先聽我說幾句話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