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是什麼？
是刀光劍影，是朝生暮死，是快意恩仇，是縱馬長歌。
是酒，是血，是浪子。
是書裏寫的，永遠不該是現世會出現的。
所以紅毛說的不對。
武是有了，俠卻已永遠不會有。
人們或許真的就有了超越尋常人類該有的能力，但是我想，現在的人胸中的“境界”，絕對不配稱作“俠”。那是書中才會有的，磊落，正義。
“其實現在好像沒有你說的那麼可怕啊，成為亂世。”我對紅毛說。這已不是我第一次這樣跟他說了，我真的覺得他是大驚小怪，可是他一開始跟我說得那麼煞有介事……
紅毛輕蔑一笑，“等著看好了。”
好吧，我就等著。
還真就給我等來了。
我這個人暈血，不能見血，見了就倒。幸好我不暈自己的血。
下過雪之後，零下十幾二十度，冰棍是裝箱子裏擱地上賣的，不需要冰箱，純天然，無汙染，天和地就是最大的冰箱。
我從小腸胃不好，我媽不讓我吃冰棍，所以我不好這口，但是我喜歡吃糯米糍，尤其冰過之後的糯米糍。
學校超市裏沒有，隻有冬天時候，在學校大門口馬路對麵，有一個大爺推著輛手推車賣冰棍，推車上裝著幾個紙箱子，箱子裏有冰棍和糯米糍。
所以下雪之後我就習慣性地來找大爺買糯米糍。
天冷，手裏拿著幾盒糯米糍，每盒裝六個，雖然很想吃，但是一伸出手就凍得不行，算了，還是回去再說。
過馬路，等紅燈變綠。
哎，我對東北司機印象非常不好，大車從不遵守紅綠燈，小車看情況，沒有交警就看不見紅綠燈，有交警就找機會看不見紅綠燈，下雪之後，更是猖獗，刹車就沒好使過，見了紅燈出溜出溜著就過去了。
我們學校位置偏僻，地處城鄉結合部，當然沒有交警，所以，我們每次過馬路都是冒著生命危險過的。
永遠記得大一開學訓導會上主任一臉嚴肅地告訴我們說上屆一學長大一剛開始沒三天出門買盆過馬路就被車給撞死……買個盆而已，洗臉用的那種盆。
好不容易等來綠燈，我小心地左右看車，躲著根本不停的來往車輛，朝路對麵走。
差幾步就到了……結果右邊突然一陣轟響，還雜著尖叫和大笑，我轉頭看，十幾輛摩托朝我撞來，車頭大燈亮得戳瞎了我的眼。
我腿都嚇軟了，那麼多車，摘了消音管吧應該，響成一片，除了摩托車發動機的轟鳴我什麼都聽不見了。而且他們直直地朝著我就過來了！朝我撞來了啊！
被他們車燈晃了眼，我伸手擋著眼睛，另一隻手攔在身前。
雖然我知道摩托車要撞我身上我伸出隻手完全沒什麼用的但是我伸手擋一擋至少心裏安慰一些。
我等著疼了。
靠，踏馬的想不到這輩子第一次出車禍竟然是被摩托車給撞了，不是挖掘機根本就不夠分量啊。
轟響從我身邊掠過，貼著我過去的，我甚至感覺到了他們的大衣蹭著了我的臉，他們的叫聲和笑聲從我耳邊飛馳而過。
我沒被撞，那些騎摩托的故意的吧，不好好挑路走，從我身邊擦過去，拿我尋開心？你妹的。
要不是他們人多勢眾……
我沒繼續翻白眼，他們擦掉了我的糯米糍，不過還好，包裝得挺嚴實，盒子沒破，就算破了也沒關係，每個糯米糍都有單獨的袋子，不打開不會被弄髒。
我撿起糯米糍，繼續往前走，隻有兩步就是學校大門了。
那群騎摩托的轉過前方不遠處學校的圍牆，他們的叫喊聲也跟著轉過去了。
“就這樣的以後肯定出車禍被撞死！”我想起了我初中數學老師對飛車族的一句評價。也衷心希望他們被撞死。
我走到學校門前，那邊他們的笑聲叫聲還依稀可聞。
我走進大門裏，學校那邊圍牆外突然響起了刺耳的刹車聲，他們從遠處傳來的叫聲明顯提高了幾個八度，接著就是輪胎摩擦雪地的撓心的響聲，然後是“轟”的幾聲，所有的叫喊戛然而止，隻剩稀裏嘩啦一陣亂響。
“我……我去……”我眼珠子都快瞪出來啦！真撞上啦！
我趕緊轉身朝那邊去，掏出手機打120。
剛告訴急救中心我們學校的位置，轉過牆角，我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了。
一眼看去全是血，白色的雪地上紅色的血。
腥味被冷風壓住了，但還是往我鼻子裏鑽，一聞到那股甜甜的血腥味，我腦子一聲響，嗡的，眼前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