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長醒過來了。
“你是豬嗎,整天想著出什麼頭啊。”我問他。
阿長眯著眼睛笑,雖然他臉色蒼白,連嘴唇都是紫色的,但是他笑起來卻依然溫暖。即使他笑起來就看不見眼睛了。
“不是出頭啊,那種情況,是你你也會挺身而出的。”阿長虛弱地說。
我們寢室幾個人輪著來醫院照顧阿長,換著上課,落下的課程就互相補筆記,當然,對於看心情去聽課的我來說,這跟平時並沒有什麼差別。今天輪到我照看阿長。
我把個蘋果削了皮,切成小塊,放在盤子裏,插上跟牙簽給他遞過去。
“誰知道呢,我可沒有你那種奉獻精神,簡直不要命。”我把“奉獻精神”四個字加重了語氣。
阿長笑了一下,沒說話,伸出右手,捏起牙簽叉了塊蘋果放進嘴裏。
“現在,成獨臂大俠了。”我說。
“畢竟,也是大俠不是嘛。哈哈。”阿長笑。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強顏歡笑。
馬警察送了一麵“見義勇為”的旌旗來給阿長,還有獎狀和獎金。
旌旗就掛在阿長病床旁邊。
可是這些虛名有什麼卵用,他可是掉了一隻手啊!因為正好是肩胛骨那塊兒被斬下,連接回去的可能都沒有!這輩子,從此就少了一隻手……
媽的,我越想越是替他不忿,今後連走路都走不穩,沒有手來甩,身子怎麼平衡啊。
阿長又叉了一塊蘋果,不說話,嚼蘋果。
下午過來換我的是紅毛。
他來了,我沒有立刻回去,在病房坐了會兒。
大概是正在恢複的緣故,阿長挺容易就睡著,紅毛來的時候他正在睡著呢。
紅毛在旁邊病床上坐下,我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對麵。
“你能把時間退回去嗎?在阿長被砍之前把那小偷搞了。”我盯著紅毛,“阿長這樣,實在讓人揪心。”
紅毛沒說話,他微微笑著。
我知道他不是對阿長的不幸幸災樂禍,但是看來還是讓人火大。
“你能不能不笑?阿長都斷了隻手了你還笑得出?”我怒。
“不笑?難道哭啊,我也是不舒服的,但是愁著眉苦著臉的,阿長手會長出來?悲傷可以,但是日子還是得過的。”紅毛說。
“好吧,不苦著臉,你倒是笑著把他手弄回來啊。”
“我不敢。”紅毛聳了聳肩膀。
“什麼?你不敢?”我想罵他了,“他是你室友好不好,幫他把手找回來這有什麼不敢的?對你來說又不是什麼難事啊。”
紅毛收起了笑容,嚴肅地望著我說,“本來不是,但是時間混亂之後就難了。我現在在時間當中行走,必須得小心翼翼,萬一一步走差了,我怕後果我承擔不了!”
“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了,當務之急,把阿長的手恢複了啊。”
“我不敢。”他還是堅持。
“你……”我從椅子裏站起來,我攥緊了拳頭。
可是我不能真揍他,別說我不可能打得過他,就算我真打了他一頓,他不幫阿長就是不幫,我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你挺涼薄啊,就看著阿長做好事斷了條胳膊啊,你就沒有一點兒作為朋友的感動和自豪嗎,管它什麼後果,先恢複了再去處理又會怎樣。”我坐回了椅子裏。
“我不敢,但是你自己來的話我無話可說。”他說。
“我來?”我愣了,“我自己怎麼來?”
“回去啊,回到阿長救人的時候,搞了那個小偷不就行了。”他笑著。
“請你不要說廢話好嗎,我要是會我還會在這兒跟你廢話嗎,我早就去了。”我衝他翻了個白眼,說了等於沒說。
“那就沒辦法了,我不敢去,你自己明明可以去,卻又不去,阿長的手恢複不了,怪不得我。”他一副欠扁的嘴臉。
我咬著牙,問,“怎麼回去?”
“還是那句話,隻要你想。”他笑著湊過來,伸出食指一指點在我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