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臉上有生氣,有擔心,更有難過,我和她都不知道怎麼開口把事情說清楚,我想當時豔豔比我更加的不知所措,因為她抓住我手臂的手,指甲都已經狠狠的紮進了我的肉裏她卻渾然不知。
當我把一切講出來後,我身上頓時輕鬆了不少,但是父母臉上卻寫滿了震驚,憂慮和悲傷……
“豔豔說的對,你快逃,去……廣東,廣東,對了,對了,楊超不是在廣東嗎?你去找你表哥去,別回來了……”
人都是自私的,我的父母沒有勸我自首,兩個人先是埋怨後來就開始翻箱倒櫃的找現金去了。
我找出家裏的醫藥箱子,豔豔從裏麵取出紗布碘酒和剪刀,輕輕的胡亂把胳膊上的短袖剪開,我明顯的感覺一疼,她趕快用嘴輕輕的吹著。
傷口上麵傳來了一陣舒舒麻麻的感覺,跟許多螞蟻在上麵爬一樣,我不敢看自己的傷口,扭過頭,牙齒咬的緊緊的。
豔豔默默的用碘酒把我的傷口消了毒,再用紗布一圈一圈的纏繞在我的傷口上麵,我則是默默的看著她在做這一切。
父母從屋子裏麵走了出來,他們的臉上掛著憂傷和擔心,但是我知道他們的心中現在已經被失落占滿了,忽然的變故讓他們都接近了崩潰的邊緣。
馬上就要高考的我忽然變成了逃犯,天下任何的父母遇到這樣的事情,或許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
我忽然間哽咽起來,連話都說不出來,母親看了看我手臂上纏繞我紗布,輕輕的對張豔豔說道:“姑娘,你跟我過來一下,我有事情要給你說……”
張豔豔看了我一眼,低著頭跟著母親的腳步向裏屋走了進去。而父親卻坐在了我的身邊,屋子裏的氣氛迅速的凝固了起來,相對無語。
父親最先打開沉默:“大半夜你怎麼就出去了……”
“我…”一時間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也許最了解我的就是父親了,他歎了口氣,又道:“好了,你也大了,本來我還希望你能上個好點的大學,找個好點的工作,但是現在什麼都晚了,警察可能很快就會查到這裏,你快走,先打個車到鄰縣,然後明天一早就走,記住兒子,不管任何的時間都要學會堅強,我們是男人,不要被困難打倒,等這事情平息了,如果有可能再給家裏聯係,到廣東以後,找到你楊超哥,唉……還是最好不要找他,但是你一個人從小到大又沒有出過門,這……”
父親忽然間變的變成了話嘮,我知道他是擔心我,我想表現的不讓他們擔心,但是又不知道怎麼表現,畢竟那年我才18歲……
“把你的煙拿出來,我抽一根……”
我楞了楞,我從來不在父母的麵前抽煙,我還以為父親不知道我已經染上了這一惡習,但是沒有想到他早就知道,隻是沒有說出來。
我起身,到自己的屋子裏麵,拿出一盒廉價的沙河煙出來,從裏麵拿出了兩根,一根給父親,一根放在了自己的嘴巴中,齒輪打火機輕微的發出一聲嗤響,火苗冒了出來,給從來不抽煙的父親點上,我自己也點上煙,深深的吸上一口,吐了一口煙霧出來。
“咳咳……”從來不抽煙的父親咳嗽起來,不知道是煙嗆的,還是因為對我的擔心,他的眼圈忽然間紅了起來,一隻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麵:“以後出了門,父母就再也照顧不到你了,以後要圓滑,不要再那麼的倔,火爆脾氣不好……”
說道這裏,我一樣哽咽了起來,我狠狠的咬住自己的牙齒,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在自己的胸口激蕩著,眼淚止不住的就從臉頰上滑落。
那年代出租車在我們老家還是很不好打,我們兩個上了出租車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六點了,這時候的天已經大亮,為了遮掩身上的傷,我身上穿著父親的白色襯衣,把手臂上的傷遮掩的嚴嚴實實。
回頭看了看父母,我的嘴巴顫抖了幾下,看著他們的麵孔,兩張為了我操碎了心的臉,我的拳頭緊緊的握了起來,淚水拚命的向外湧了出來,父親輕輕的把車門關上,隔著開了的車窗說道:“兒子,以後的路自己要走了,好好走……”
母親緊緊的抓住父親的胳膊,雖然沒有哭出來,但是眼淚已經在她的臉上在施虐,我的心口好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我別過頭去,豔豔也跟我一樣,強忍住臉上的淚水。
“爸媽,我走了,你們保重……”
說完最後一句話,我沒有再看上他們一眼,我怕我看了最後一眼,就沒有勇氣離開他們,離開我最親的親人。
車上的司機踩了一下油門,出租車慢慢的前行了一段,兩邊的建築和樹木都飛快的向後跑去,我回頭看了看他們兩個有些模糊的身影,用袖子抹了一下眼睛,狠狠的咬住自己的嘴唇,平明的壓製著哭聲,身體不住的抽動著,豔豔輕輕地抱住了我的頭,把我的頭頭埋在她的懷裏麵。
我第一次哭的像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