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狐爺山(1 / 2)

第二天天一亮,大炮、眼鏡和我就出了門。我們和家裏的說詞是要到臨海縣同學家玩幾天,這個季節正是海蟹、海貝油肥的季節,往年我們三個也曾去過,所以家裏也都沒說什麼。

出了營子,一路向北,在山穀口和小姥爺會合。

東川地界是一條東西走向的狹長河穀,泅河把川裏的村村落落像珠子一樣串了起來。東川南北兩側都是連綿起伏的山脈,南麵的山多懸崖峭壁,山上長的都是矮小的灌木;北麵的山開始都是土丘小山,越向北則海拔越高,最遠處霧氣彌漫的那道山嶺就是大北山,也是泅河水係的分界線。

大北山平均海拔1200多米,從西向東有五座高達1600米以上的主峰,依次是四耳山、狐爺山、西大天、萬人愁和紅石砬。狐爺山到萬人愁一線算得上是東川一個名副其實的無人區,早年虎豹、狼群為患,70年代後期又設立了保護區,封山育林二十多年不讓人進入,現在那裏原始森林密布,下部是樺櫟闊葉林,半山腰盡是油鬆,遠遠望去整個山脈綠的發黑。

這狐爺山是川北五山中最富傳奇的一個,東川曾有一整套的民間鬼怪故事,其中絕大部分故事中的妖魔主角都被傳說出自此山。據說當初清乾隆皇帝有一次駕臨避暑山莊,曾夜夢有狐黃二仙向其獻寶,乾隆醒來後覺得此為吉兆,便向當時的熱河守臣提及此事。熱河守臣聽完後大呼萬歲吉祥,還說此狐黃二仙必然來自東南的狐爺山。乾隆皇帝也很滿意,於是便命令當地的裏正、莊頭和鄉紳集資在狐爺山前修了一座規模不小的狐黃廟。據說民國的時候還有人常常進山拜謁,不過到了後來就沒人知道這座廟的情況了。

我們一行四人沿著營子北麵的穀底一直向北,大約走了四個小時,才終於穿過大大小小的山丘,來到了狐爺山的腳下。

剛開始一上山的時候我們還走的很快,可是沒走多久就開始漸漸體力不支。不僅僅是因為我們已經走了四個多小時,每個人背著一個裝水又裝糧的大包,關鍵是山上的樹木越來越密,腳下的沉積腐葉越來越軟,每走一步就要費很大的力氣。

又走了幾分鍾,終於看到了三棵相鄰的大山核桃樹,三棵樹都有一人多粗,下麵的樹根處相對空曠幹淨,小姥爺示意我們坐下來歇一會。我們三個一坐下就開始狂喝冷水,大喘粗氣,倒是這小老頭麵不紅氣不喘的,好像和進山的時候沒什麼兩樣。

鄭大炮枕著樹根躺下,嘟囔著問小姥爺:“我說師傅,你聽誰說的這狐爺山上有能解老蕭黑降真的神人?我就不信,這深山老林的,要吃喝沒吃喝,要姑娘沒姑娘的,哪個神人願受此寂寞啊!”

“誰說沒吃喝的了?你看看這落的滿地的山核桃,個大仁滿”,眼鏡搶白道,一邊說著還隨手砸了幾個山核桃。

小姥爺圍著樹轉了一圈,才慢慢悠悠地說:“我一個舊人稱安奶奶,是個半吊子給人看仙的,是她和我說的,這山上就有解降之人!”

“安奶奶?是不是大鬆樹鎮的安大仙?”大炮忽然興奮地坐了起來,抱著小姥爺的大腿喊道:“師傅,你可真是我的福星,看來徒弟將來這門親事,也得你出馬了……”

也就是鄭大炮還在那矯情的時候,我忽然聽見了一陣陣細細的嘶嘶聲,像是有人用指甲撓木頭一般。

我發現小姥爺此時也在凝神靜聽,但是我敢肯定,這次不是什麼妖魔鬼怪,因為小老頭的左手並沒像往常一樣塞進懷裏。

忽然,坐在身邊的眼鏡大叫一聲,低頭看他,他正捂著半邊臉瞅著空中。我和小姥爺也順著他的目光往上看,結果發現,大山核桃樹的一根偏枝上竟然坐著五個灰鬆鼠,兩隻較大,比我們平時看到的灰鬆鼠要大一倍。

這五隻鬆鼠一字排開,毫不怕人,炯炯有神地和我們對視著,每隻鬆鼠還都抱著一個青皮未褪淨的山核桃。

鄭大炮最後一個看到鬆鼠,覺得新奇,呲著大牙抬著頭沒心沒肺地說道:“嘿,這麼大的鬆鼠還是第一次看見,逮一隻回去正好當寵物……”

大炮還沒說完,那五個鬆鼠竟然突然一起將懷中抱著的山核桃朝我們拋了過來。我、小姥爺和眼鏡知道剛才就是這貨襲擊了我們,所以都早有防備,及時地避開了,隻有鄭大炮仰著頭挨了個正著,一個山核桃正中他的腦門。

鄭大炮突然挨了砸,正要暴怒,誰知那些小玩物根本就沒給他發作的機會,它們在樹枝間跳來跳去,一時間樹上劈裏啪啦地下起了核桃雨。

小姥爺見狀,隻好趕緊用包裹護住頭,衝過去,一把拉住大炮就往不遠處的幾棵樺樹下跑。等我們都跑出了鬆鼠的伏擊圈,核桃雨才算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