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這可能是我一生中最恐懼的瞬間之一,甚至要比那天晚上遠遠的看見斷了脖子的鬼戲子還要害怕,因為這次實在是太突然了,我隻覺得一股臭氣迎麵撲來,而那獠牙大口離我麵部的距離已不超過兩寸。
我本能地向後一仰,由於吃得太多,行路又導致雙腿發軟,所以一下子就朝後翻了過去。而石碓下麵雖然不陡,卻也有著一定坡度,我連著滾了三下,才被一塊大圓石攔了下來。
大炮和一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聽見我的驚叫就飛快地趕了過來,等他倆把我扶了起來,我才看明白,原來站在黑樺跟前的竟是一隻花白毛色的公狼,足足有兩個狼狗那麼大,要不是拴著鐵鏈的牽製,就剛才一下,它就能咬斷我的脖子。
我由於翻滾的原因,手掌和額頭都被劃出了長長的口子,一白顧不得太多了,便直接用自己的棉線上衣為我擦血。
出人意料的是,黑樺看見我摔倒後也趕快走了過來,還破天荒地開了口,向我道歉。來到這裏之後,我還是第一次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和憤怒、仇恨不同的東西,那確實是一絲歉疚,甚至有點哀傷。大炮覺得我受了委屈,徑直推了黑樺一把,我趕快拉住了大炮,畢竟這不是黑樺的錯。不過黑樺似乎也沒太在意,急急忙忙跑回了窩棚,又急急忙忙拿著藥粉跑了回來。
肉和尚後來解釋說,這頭公狼是三年前還是小狼的時候被黑樺撿回來的,當時小狼受了傷,黑樺便開始養它。這狼隻和黑樺一個人親近,甚至連肉和尚都不能靠近它。
這個事多多少少還是敗了大家的興,沒呆一會就都散了。小姥爺我們四人和肉和尚住在山洞,黑樺則自己回了窩棚。
當天晚上,肉和尚就用燕山封絡法給我處理了左手,實際上燕山封絡法很簡單,就是用燕山道一種獨門藥水和糯米水擦拭整個手臂九次,然後邊念封絡經文,邊用桃樹枝和艾草的灰燼塗抹傷口就可以了,不過較難的是這種獨門藥水,肉和尚說製成之後要沉澱三年才能使用。
肉和尚告訴我,每封絡一次可堅持八十一天,過了時間要及時再進行新的封絡,否則期間黑降真的毒蟲會加速向心髒移動。封絡期間,不能接觸黑貓血、黑烏鴉血和下降真者本人的血液,否則封絡立刻解除。為了確保我期間不出問題,肉和尚還特意將此法傳授給了眼鏡,意在隨時可以為我再進行新的封絡。不過,獨門藥水現存有限,肉和尚拿出了所有的藥水,也不過才兩次的劑量。
肉和尚的做法讓我深受感動,因為眾所周知,一白已入小姥爺門下,江湖上沒誰願意沒有將自己的心血傳與別人。不過肉和尚卻看的很淡,他說他隻在乎是否能夠救人,至於術與業,有人傳承便是好事。
盡管很累,可是那天我遲遲沒有睡著,畢竟受了封絡,暫時死不了了,所以我的思念便去了遠方,我甚至像個傻子是的問了自己好幾遍,你說木木會想起我嗎?
後來,好不容易睡著了,又做了噩夢,夢見那頭咆哮的公狼從彌勒後的山洞裏鑽了出來,就站在我的頭前呲著大牙……我被驚醒了。
醒了之後,除了聽見一白的囈語和大炮的鼾聲,我還聽見了小姥爺睡中的歎息以及肉和尚夢語中所念的“阿彌陀佛”。我知道,就是這樣,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他們最放心講給聽的,其實還是自己!
後來我的意識又再次模糊了,似睡非睡的時候,我好像聽見哪裏有狼群的叫聲,對,是狼群,不是一隻狼……
第二天早上,我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看看自己的手腕,果真,那道紫色的條痕沒再向前走動一丁點。
心情大好,徑直地起了床,自己一個人走出山洞。
向西望去,我看見黑樺獨自一人在做飯,便向他走了過去。到了窩棚的時候,黑樺也看見了我,相互點了點頭,誰也沒說話。
正當我準備往回走的時候,忽然看見木凳上放著一條粗壯的鐵鏈。昨天剛發生的事,我記得很清楚,於是趕緊向石碓望去,不過那條凶狠的公狼已經不見了,而昨天攔住我的那塊大圓石頭上卻多了一張濕漉漉的狼皮。
“你殺了它?”我幾乎是驚叫這問。
黑樺在早飯的霧氣中抬起頭看著我,眼睛裏閃過了一絲悲哀,便接著又恢複了常態,衝我點了點頭,又低下了頭。
吃過早飯,大炮和眼鏡便張羅著去探洞,我問黑樺要不要去,他搖了搖頭,比劃了一個姿勢便出去了。肉和尚和我解釋說,黑樺說他要去捉一隻獾豬,讓我吃它的心和肝,這有利於我臉上傷口的愈合。我聽了後很想說聲謝謝,可黑樺早就不見了蹤影。
肉和尚給我們準備了三個火把,一白和大炮又分別帶了自己的手電和火機,我則拿了一捧白灰,以防萬一,留著做些記號。小姥爺囑咐我們,玩一會就趕快回來,不知道此洞到底有多深,切不可逞能。我們三個點頭稱是,大炮還拜了拜洞前的彌勒,然後便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