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萬物歸寧。昏黃的陽光也沒有夏日裏的那麼讓人感覺到燥熱,反而合著秋天的一派枯黃景象,讓人覺得這黃昏落日也有一些陰冷。
官道上隻剩下馬車車輪壓過結實路麵的突兀的咕嚕聲,聽著都讓人覺得有些不自在。陳彥悠閑的座靠在馬車外,手中的鞭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抽打著。
他悠悠的看著前路,臉色平靜還帶了少許的笑意,看來已是從第一次殺人的困頓中走了出來。
官道遇劫一事算是告一段落,刀疤漢子與瘦子山賊的相繼死去,讓陳彥他們也不好再對那些受到神秘巫師控製的山賊再做什麼,說他們作惡多端,全殺了吧?陳彥是下不了那個心去屠殺這麼多人的,這年頭,誰不是走投無路的才不得不落草為寇的?你說押他們去官府報官吧,別說就陳彥和三個女子能不能震住這群山賊,單單四個人押解十多個山賊走在路上就是一件看起來相當滑稽的事情,且大唐律法對匪盜一事,素來是法不容情,定斬不饒,把這群山賊硬生生押解到錦城去,跟硬生生把他們推上斷頭台沒什麼區別,而陳彥他們不過是間接當了儈子手。
得饒人處且饒人,將那些山賊召集起來,一頓嚴厲的訓斥之後,陳彥便將他們打發走了,並告知他們最好走遠一點謀生,那神秘巫師花費了這麼大代價才逃得性命,必然心生怨氣,到時候,他奈何不了陳彥和神秘女子,必然會遷怒於野豬寨剩下的山賊。
陳彥見識過那神秘巫師的詭異巫術,因此他再三告誡那些山賊要小心那中年文士,最好連山寨都不要回,連夜逃奔別處才是為好。
讓人慶幸的是,那些山賊也沒有什麼家眷貴重之物留在山寨,當即遵照陳彥的告誡,一片感恩戴德的拜謝之後,一群人零零散散的消失在山野中,去處方向與他們原本回寨的方向完全偏離,看來是下定決心要去往他處謀生路了。
隻是他們這一去,是繼續落草為寇,還是改良從善,那陳彥就不知曉了。
陳彥微微的歎了一口氣,都說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然而以他現在的力量他隻有無力的麵對現實。被那中年文士逃脫,等同於放虎歸山,待那廝養好傷勢,指不定又是禍害一方的魔頭,而他想要在這茫茫渝州大地將這麼一個小人物找出來,卻是無異於/大海撈針,最讓他有些憂心的是,他怕那中年文士回去找那些出去避禍的山賊,因為這必定是一場慘絕人寰的屠殺。
突然間,一個念頭在他心裏升起,這是他進入江湖以來,第一次迫切的想要去做一件事情,而且這件事情也是他覺得到目前為止,應該是最有意義的事情。
陳彥不禁有些自嘲的搖了搖頭,以前他還多麼多麼的痛恨那些占山為王的土匪山賊,現在他卻在為一群山賊的性命憂慮。
這算是什麼呢?
俠義?
俠義好像是幫助好人,並不是這樣的。
“那些人活不久的!”馬車裏傳出一個清冷的聲音。
正在沉思的陳彥不由一愣,以為她說的是那神秘巫師會去找那幫山賊的事情,隨口答道:“知道,所以我隻有盡快找到那個巫師,然後殺了他。”
“我不是說的這個,即使你殺了那個巫師,他們一樣活不久。”
隨著馬車搖晃擺動的布簾突然被掀起,翠綠色的倩影走了出來,她坐到了陳彥旁邊,低聲道:“我是說他們沒正常人活得那麼久。”
陳彥突然轉過身,認真的看著女子美麗的側臉,從女子的話中他似乎聽出了什麼,震驚道:“你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