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而言,在渝州蜀地是很難見到沒有頭發的和尚的。
千年前,佛門首宗白馬寺的高僧,因為覬覦雲鼎派五峰之一的聞月峰,被當時的雲鼎掌教雲中子怒斥之後,一掌拂退千裏,從此道佛兩派生下齷蹉。兩派弟子互相仇視,最惡劣的時候,兩派甚至互相攻伐,由此展開了一段延續千年的恩恩怨怨。
這一場恩怨,可說是從大漢王朝伊始,曆經幾個朝代的變更,也不曾衰減一分。
近代以來,道佛兩派掌權者都是勵精圖治,放下曾經過往,力求和睦相處。但是冤家易結不易解,這一段綿延了千年的恩怨,也不是兩家表麵上的和好就能冰釋的。盡管佛道高層已經互通有無,攜手共進,以求天下安寧,但是底下的弟子們,卻依然還受著兩派千年恩怨的影響,放不開心扉,彼此之間,看法頗深。
於是,這便形成了某種潛在規則。渝州作為雲鼎派龍興之地,隻見道士不見和尚,就連百姓們祭拜的神像,也沒有佛門的佛祖菩薩之屬,全是道門的列位神仙。而佛宗的僧侶們,好像也從來不願意來到蜀地傳播教義,但是有些奇怪的是,雖然佛宗僧侶們死活都不肯來到蜀地,但是雲鼎派的弟子卻是會毫無顧忌的雲遊天下,其中地大物博的中州,更是雲鼎弟子的首選,這一傳統,就算是在兩派爭鬥最凶狠的年代,也未曾斷絕。
從這一點上,可見作為華夏浩土本土宗門之一的雲鼎派,行事風格依然要比外來的佛宗要強勢許多,即便是近代佛宗擠兌儒門,信徒頗多,一時聲勢之盛,也不及“偏安一角”的道門。
是以,因為這種曆史的原因,在蜀地是很難見到光頭和尚的。即便是有,也斷然不敢像那矮胖和尚一樣,身披袈裟,手拄禪杖,拿著化緣的缽盂招搖過市。
突然走出來這麼一個裝束鮮明的和尚,一時間,陳彥和高建柏都有些愣住了。一般來說,在雲鼎派的地盤上,還敢大張旗鼓如此穿著的和尚,要麼就是得道高僧,要麼就是嘩眾取寵的江湖行腳騙子。
然而,這個突然出現的矮胖和尚,看起來年紀正輕,眉色也濃黑,顯然不是什麼得道了的高僧,然而他卻能放出金光將高建柏擊退,可見也是身負道行之人,不是什麼油嘴滑舌的江湖騙子。
高建柏臉色慎重的大量著這個來曆神秘的矮胖和尚,聲音低沉的冷冷問道,“閣下何人?”
“阿彌陀佛!”那矮胖和尚將手中降魔杖插在地上,舉起右手成掌,微微行了一個佛禮,低唱了一聲佛號,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淡淡道,
“貧僧法相宗雷猛!”
“法相宗?”
高建柏皺了一下眉頭,法相宗他還是知曉的。佛門不像道門那樣山門林立,各自為主,但是佛門亦有宗派一分,按各自教義不同區分,分為十大宗,俱在白馬寺名下,稱為“白馬十宗”。而法相宗便是這“白馬十宗”之一,主修法相金身,佛法神通皆以剛猛為主,當前宗主為玄藏大士,因為道佛兩派隔閡,高建柏也隻能知曉這些了。
而那來曆神秘的矮胖和尚自稱法號“雷猛”,雷字輩法號在佛門中本就鮮有使用,高建柏深居蜀地,自然就更沒聽說過了,不過看那矮胖和尚的年紀,雷字輩或許是法相宗新晉弟子使用的的吧。
高建柏本是滿心歡喜的前來“收杆兒”的,誰知道就要得手之際,被這和尚橫插一腳,這便讓他心生惱怒,他又不是什麼名門弟子,自然就不用與那矮胖和尚客套,當即陰沉著臉,冷道,
“你這禿驢,快點走開,不要妨礙我做事,要是惹惱了我,我連你這出家人也一並砍了!”
然而雷猛卻溫和的笑了一下,雙手合十又做了一個佛禮道,“施主此言差矣!出家人慈悲為懷,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既然見你欲奪這位少俠的性命,若是坐視不管,恐怕佛祖也不會原諒我的。”
高建柏冷哼了一聲,道,“你莫要忘了這是什麼地界,你一個禿驢,也敢在雲鼎派的地盤上動手?難道你不知道千年前,雲鼎聖人是怎麼收拾你們這幫禿驢的?”
雷猛微微一笑,低吟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施主你這是巧舌如簧,你所行之事不義在前,就算是雲鼎弟子見了,也定要將你除魔衛道,我佛曰:眾生平等。我佛出手即為雲鼎弟子出手,雲鼎弟子出手即為我佛出手,況且當今之世,道佛兩家已重修和好,都是鏟除妖邪,難道堂堂雲鼎派還是問罪與小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