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音樂,音樂在哪?大象無形,大音希聲。無形?如何去尋找,希聲,到哪裏去聽。
師傅說,地作琵琶路作弦!用你的一雙腳,邊走邊彈!音樂,從來都不在樂器上,在心裏!在魔音坊,你處處不如你的師兄弟和師兄妹,是因為你天性聰穎宏達,而現有的樂器卻是滯納笨澀,與你的天性不符。你演奏不好,從來都不是你的錯。再怎麼神通廣大的神龍,在小池塘中也顯不出自己的神通來!走吧,韻生,去森林中,與河流旁,去沙漠,去田野,音樂從來都不在魔音坊。去吧!
我一路走,一路問自己,師傅說的話,我趟過冰冷的小溪,冷!穿過荊棘叢生的森林,疼!爬過荒涼廣漠的沙漠,炎!在九月中旬的一個荒涼的地方,豔陽高照。看著宏偉而燦爛的光,今天的陽光很溫暖吧,可是為什麼,我的心,這樣的冰涼,我的手這樣的冰涼!沒有人能夠溫暖我,能溫暖我的隻有我自己,我將自己蜷縮成一團,將自己的雙臂和雙腿,緊緊的靠攏在冰冷的心周圍,抱臂自暖!就這樣,我睡著了。
迷迷糊糊之中,一種磬音在耳中響,在磬音之中揮灑著一種喘息和力量。那種傾瀉而出的力量沒有一絲的不情願和痛苦,那種傾瀉的力量之中彌漫著期望!那種期望之中散發著一種遙遠的甘甜,那種甘甜是那樣的熟悉,熟悉的就像是發生在昨天。
在我的腦海中,宮商羽徽絕,五個音符在不停的跳躍。那種磬音是什麼,磬音之中彌漫的期望和甘甜是什麼,為什麼這種甘甜那樣的遙遠,遙遠的又是那樣的熟悉那樣的近!
那種磬音越飄越遠,越飄越遠!那種期望和甘甜羽化成為一隻天鵝,宮商羽徽絕五個音符,羽化成為五個剛剛出生的天鵝寶寶,緊緊地跟在天鵝媽媽——期望和甘甜的後麵。我揮灑起腳步追尋,拚力的追尋。嘩!我醒了,在我不遠的地方,幾個農夫正在拋出的洞中下種子!下完種子之後,他們掩上土。他們看見我時陌生人,來自遠方,就將我帶進他們的家。他們拿出熱騰騰的奶茶和麥飯!並告訴我,他們種植的就是這種東西!我抓起一口麥飯,喝上奶茶!一股暖流席卷著我冰冷的心和蜷縮的胃!腦海中,某一個點,忽然,火星四射,照亮了一方空間。什麼都沒有看見,什麼都沒來得及看見。激射四濺的火星刹那間,零零星星的隕落,隱沒於黑暗之中。
在蒼茫的黑暗的腦海中,我四處仰望,尋找那一瞬間閃爍的火星。八方仰望,四處尋摸,摸到的,隻有兩塊石頭!我怔怔的摸著兩塊石頭,憤怒、錯亂、絕望!我 狠狠的掄起自己的臂膀,將兩個冰冷的石頭,蘸著心中的憤怒,扔向更遙遠的黑暗!
我憤怒的抓一把麥飯,恨恨的喝一口奶茶!麥飯的清香和夯實加上奶茶的香醇,我的憤怒終於平息了不少!
我重新回到夢見磬音的地方,躺在那裏,輾轉反側,我強迫自己,像剛才一樣,蜷縮在一起。同樣的地方,同樣的姿勢,我靜靜的等待著同樣的夢!
一天,兩天,三天。每一天,我都是輾轉反側,努力地讓自己睡著,然後,失落落的,一無所得的醒來!
知道第四天,我再也無法睡著,蜷縮在原來的地方,輾轉難眠。那一晚,我才深切的感受夜的黑暗、夜的漫長、夜的浩無邊際。在淩晨的邊際,夜色如漆,黑的凝滯而解釋,淩晨過後,凝滯而結實的夜色慢慢的溶解,稀釋。一種浩瀚的霧從大地蒸騰而出,緩緩,緩緩,片刻,上天大地的四壁,滿滿的都是浩瀚的霧氣。
我站在霧氣之中,想象那種雲裏霧裏的飄渺,不,這種霧氣不是飄渺,而是一種浩瀚。清晨的陽光,乘著初秋的風,穿透浩瀚的霧氣,從兩顆高高的樹叉之中穿刺而過。一道筆直的光,聖潔的光,駐留在樹叉和大地之間。我停留在那一束光停留的地方,看到一粒粒的塵土微粒在顫抖。我俯身看去,是在顫抖,一個芽尖破土而出,頭頂的土隆起之後朝著兩邊滾散。
這就是生命?這就是生命!那一刻,我的眼中莫名的有著淚,那一刻,我的心中不再有怨和狠,而是靜悄悄的,靜悄悄的,趴在那棵牙尖旁邊,看著那個牙尖破土而出,然後掙脫成兩瓣,在風中顫抖的朝上掙脫!我忽然想起了,那天我在睡覺中聽到的磬音一定是鄉民刨土時的聲音。那種聲音中,有一種期望和甘甜。現在,在我的耳畔即將響起的會是什麼聲音。麥苗衝破大地的束縛的刹那,在發出一種怎樣的呐喊!麥苗頭頂的土粒高高隆起後,朝兩邊滑落的是一種什麼樣的聲音!風劃過麥苗的兩瓣,發出的是一種什麼樣的聲音!
忽然間,我的心中豁然開朗!我回到我那凝滯漆黑的腦海中,朝著丟出石頭的方向尋摸而去!
我找到了,找到了。我找到了那兩塊石頭!我用力的敲擊,噌!火星四射!啊!絢爛,光豔,劃破了那種凝滯的黑暗!我就這麼劃著,劃著,我的心中終於有了一道方向和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