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照耀不到這裏,風吹不到這裏。這裏沒有溫暖。
雨露滋潤不到這裏,聲音傳達不到這裏。這裏沒有希望。
這裏是被神拋棄的地方,這裏是被世界遺棄的地方。
古老的叢林裏,隻有少女那孤獨,倔強,又是那麼單薄的身影。
“娃囡,以後就隻有你自己了,一定要保護好這裏,一定,一定,”
在那鮮血橫流之地,身負重傷,早已神智不清的老人用盡最後的力氣一遍一遍重複著同樣的叮囑。
也許這裏不過就是有野獸存在的草木之地,在老人的心中,這裏卻是比生命更寶貴,比太陽更神聖的信仰之地。
祖祖輩輩用生命守護之地,子子孫孫繁衍生息之地。即使丟棄生命,也要保護。
奧斯特拉爾的神廟已出現在眼前。
厚重的大理石牆壁,高聳在屋頂的漢白玉的奧斯特拉爾神的神像無不述說著,昔日的輝煌;曆經千年風霜,奧斯特拉爾神那英俊的臉龐上依舊帶著微笑。
“你在笑什麼?”
濟爾哈娃總是在心中問自己這樣的問題。
“你的子民慘遭殺戳,你的土地被搶奪,蹂躪。為什麼?你還在笑?”
奧斯特拉爾神仍舊在笑。
“你隻是傻笑,隻是無能保護自己的子民,用笑來掩飾自己的無用。”
奧斯特拉爾神仍舊在笑。
無論少女問什麼樣的問題,無論少女說出什麼樣的話。
那高高聳立的神像依舊在笑。那神秘的令人無法理解和猜測的笑。
千年未曾改變。
相比於神廟外的奢華,內部卻顯得有些粗陋了。
九根花崗岩的巨柱支撐著整個屋頂。
屋頂上的畫是奧斯拉爾神的降世。
九隻獾拉的銀車裏躺著一個分不清性別的純白嬰兒,從九重天的雲層降下。地上跪著九名紅色皮膚的阿帕克人。他們是阿帕克人起源中的九位先祖,他們手中分別持著阿帕克所崇拜的九聖物,迎接奧斯特拉爾神的降臨。
青石的祭壇上九隻形態姿勢各異的獾圍在奧斯特拉爾神的女相神四周。它們表情雖不同,但都充滿喜悅和快樂,在奧斯特拉爾的光芒下洋溢著幸福。
奧斯特拉爾神是沒有形體的神。有時是以英俊的少年麵貌出現,有時是以純真的少女形象出現,有時則是以動物的樣子出現,也會以風,雨、霧,這些自然的樣子出現。
祭壇上少女形象的奧斯特拉爾神跪在地上,雙手交叉合握在胸前,雙眸看向天空,似在祈禱著什麼。
濟爾哈娃並沒有像別的了阿帕克人那樣,崇敬的跪在神像前,而靜靜的站立著,就與祭壇上的神像四目相對著。
對於從小失去親人和所有的族人的濟爾哈娃沒有像其它阿帕克人那樣耳濡目染奧斯特拉神的傳說,所以並沒有像其它人那樣強的信仰。
也許從一開始那位神就沒有顯示出能讓自己去信仰的東西吧。即使最後隻剩自己和這位神在這森林中。
“你還活著。這就是神的恩賜。”
老人曾這樣說過。
可自己活著是否和這位神有關係?
似乎沒有人能回答。
那悲慘之夜又出現在眼前。
大人被槍殺,老人被刺死,孩子被從躲藏的地方找出來,一個一個殺死在他們父母的眼前。
神在哪裏?求你來拯救我們,你的子民。
少女的祈禱沒有得到神的回應。
回響在耳旁的隻有,孩子的哭叫,老人無力的咒詛,和大人臨死前最後的歎息。
滿眼的鮮血不是刺目的紅,而是絕望的黑;遍地的屍體不是痛徹心扉悲,而刻骨銘心的恨。
那一刻少女不在相信人類,不在相信神,世界拋棄了少女,神拋棄了少女,少女也拋棄了世界,少女也拋棄了神。
前行一步,跪在地上,麵對那不會改變的神的麵孔,“也許你不該保佑我,因為我從來沒有信仰過你。我恨你,你隻是笑著看著這個世界,看著惡人橫行,看著信仰你的人慘死,我們的祈禱,我們的獻祭從來沒有得到回報。
我跪在這裏,不是祈求你的僻佑,我隻是要得你的力量,足以保護不想失去的人的力量,足以保護我所珍惜的一切的力量,足以毀滅一切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