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唱一聲高過一聲,糾纏在一起的童貫和紅玉皆是一愣,兩人神情各異,童貫逮著那空氣裏片刻的凝固,死死的製住紅玉,開始新一輪的呼叫,在眾人回過神來之前,紅玉抽了匕首,搏命一般的插進童貫後背,做最後一搏。
眾人皆是群魔亂舞之姿,聽到小廝一聲高過一聲的疊喚,嚇得差點癱軟在地!尤以蔡京為代表,哆嗦一下,趕緊在姬妾的攙扶下,起身應門,剛動作,這回童貫的聲音壓抑又清晰的傳來,眾人又傻了。
趙官家來了?!童太師在呼救?!
最先活躍起來的是韓世忠,他一顆心提心吊膽,從紅玉消失了就沒敢放下來,此刻聽到童貫呼救,心知不好,在眾人皆還未回過神來的時候,掀了門庭前的屏風就衝了過去。
童貫見來人了,心一鬆,哪曉得韓世忠提了他起來,把他的視線擋的嚴嚴實實,本壓在他身下的紅玉一個軲轆,連滾了幾下,就消失在了菊叢中。
緊接著是恍然大悟的眾人,蔡京三子趕出去迎官家的門,剩下的一些,烏泱泱的就圍到了童貫麵前,“啊!”是此起彼伏的抽泣聲和驚呼聲!
童貫本想看紅玉躲在了何處,先是被韓世忠給擋了個徹底,隨即而來的大堆人,讓他煩不勝煩,脖子受傷,厚實的膀子上還插了一把利刃,而一腳的腳踝估計也粉碎錯位的差不多!
惱!實在是惱!
這般場合,堂堂武將還被一個小娘子給製住了!他撐著力氣站起來,正欲冒火,喝退這一群人,就瞧見那趙官家攜了個年輕的小娘子,一群人行了過來。
童貫算是徹底清醒了,他扯開臉上蒙眼的紗衣,開始四下尋找把他領出來的景容娘子,奈何事故迭出,那娘子早趁亂不見了人影!
瞧了童貫手上,蔡京嚇得幾乎暈了過去,有醫官接到安排,成批的趕過來。
“太師這是怎的?”趙官家一臉驚懼。
要說這趙佶,自詡南唐後主李煜轉世,長得也頗為儒雅風流,文氣兮兮,書畫雙絕,倒像是投錯了胎。宮裏頭今夜本也有重陽菊花宴,他呆不下去,借口身體抱恙,便留了眾子娛樂,自己帶了幾人,鑽了小道去了鎮安坊尋了那魂牽夢繞的人兒——李師師。
一說到師師,趙官家是既甜蜜又焦灼,在趙佶的心裏,收服李師師,招了她進宮,要比收複那燕雲之地來得痛快,事實上,對於這次聯金抗遼,他已經要被折磨瘋了,更不論高潔的李師師。自己一個皇帝纏了她十年之久,輕哄,求軟,要挾…各種花樣都用盡了,可這嬌娘子就是軟不下來,對著他永遠是一副青煙冷火的模樣。
今日他趕到鎮安坊,本都做好了碰一鼻子灰的準備,哪曉得出乎意料的是,不僅討得了盞菊花酒喝,還被師師纏著到了這蔡京府上來瞧瞧晚宴。
趙佶到了六鶴堂前,便瞧到童貫一身血淋淋,不動聲色的往李師師的身邊靠了靠,師師不動聲色的斜睨了一眼,渾然不見那童貫似的。
眾人這一麵聖,禮數到了便花了半晌,童貫負傷,又不宜搬動,便留在了蔡京府上,五個醫官輪流診治,場麵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蔡京又氣又嚇,今日本就為了討好這童貫,哪曉得出了這茬子事!弄不好,還有人以為是他指使的,他哆嗦的更厲害封了整個相府,下了死命要找到趁亂消失的景容娘子,無論如何都要徹查出凶手!
韓世忠留在六鶴堂,先前衝在前麵拉起童貫,讓紅玉得了機會脫身,可是這人一消失,他也不知去向,現在聽到蔡京發怒,他腦袋懵了。本就是武官,行軍打仗的計劃謀略他還能說上幾句,可是弄到這朝堂糾葛,還牽扯上了紅玉,他的惴惴不安達到頂峰。
菊花宴是賞不成了,眾人也不敢走,斂了眉老老實實的在廳裏窩著,那趙佶弄明白了狀況,往上座一坐,也打算為自己的愛將主持公道,氣氛頗為僵持。
他看著身旁的師師麵色不善,百無聊賴的剃著她自己的指甲,這嬌人兒可耽誤不起!趙佶哄笑著湊在她身邊問,“師師今日不是說準備了好戲,想要借著這地兒的熱鬧氣兒,這會子也沒事,要不演一演?”
“這地兒怕是晦氣了,還演來作甚!”李師師倚在座位上,一副水芙蓉的體態,脂粉眉黛全然不見,挽了個尋常的慵懶髻子,她抬起一隻手細細的理了理自己身上那件月白色的緞襦,又涼又軟,似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
在廳裏幹坐著也不是事,頂上高懸的十二支銅燈上的燭光顫了好幾顫,有醫官來報,童貫身上除了骨折掉的腳踝要花些日子將養外,其他傷勢皆不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