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嚇得眼睛瞪的溜圓,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樣,都到嗓子口的話,咽不下去又說不出來,表情猙獰又怪異,她霍然回首盯住紅玉。
緩了那陣子疼痛戰栗,紅玉腦子清晰的很,她上前招呼張氏,讓她幫把手,把白瑛扶起來。
紅玉進廚房護著白瑛頭,叫了幾聲張氏,沒反應,這才瞧著張氏的視線落在了她腰上的那塊血印子。
忽的,張氏提了一口氣,放聲尖叫起來,聲音淒厲帶了驚恐,很快就風一般的朝院子外衝過去,尖叫聲也拉了一路,很快就讓整個寶積坊鬧騰了起來。
“殺人了,殺人了,妓女殺人了,哎喲,趕緊報官啊!!嚇死老娘了!”
紅玉聽在心裏,知道事情被張氏給搞砸了,心裏一緊,眉心皺起來,很不得能夾死張氏那隻蒼蠅。
“夫人,可還好?”紅玉隨即半跪了下去,托著白瑛的腦袋往自己腿上擱,這一搬動,才瞧見,白瑛頭下壓了個鐵鉗子,結結實實的跟白瑛後腦撞在一起,紅玉心驚,探手一抹,一巴掌的血。隻看見白瑛嘴巴蠕動了幾下,就是發不出聲音,臉色慘白,有豆大的汗滴順著她臉頰滴下地。
院門口鬧喳喳的厲害,紅玉聽聲音,知道托張氏的福,寶積坊看熱鬧的差不多都來了,她當即一咬牙,把白瑛給護好,脫了自己外頭的褙子疊起來,置在她頭底。做完這事,紅玉走出廚房,好家夥,原以為隻有幾個愛嚼舌根的婦人,哪曉得還有三四個大塊頭的男人,舉著棍棒叉腰堵在韓家門口。
一見紅玉出來,眾人跟見鬼一樣,心虛退了兩步。
因為紅玉脫了褙子,腰上傷處那塊滲血的地方,一大灘,在淺色的襦衫上看起來十分滲人,眾人哪見過這種仗勢,交頭接耳,又罵又怕。
紅玉心裏著急,顧不上生氣,揚了下聲音,“在場哪位娘子得閑,紅玉在此勞煩娘子幫忙請個大夫來。”
沒有人應她這一茬,反而罵起來,“你這妖女,興風作浪,殺了人還裝什麼裝?!跟我們去見官!”說這話的男人,捏緊了手裏的粗棍子,咽了好大一口口水。
紅玉心裏一陣火上來了,又懶得花時間解釋,自己要守著白瑛走不開,她心下一個打轉,快速轉進自己房裏,很快就出來了,她朝著門口走了幾步,眾人嚇的散得老開,紅玉朝著抱了棵老楊柳樹不放的小童招了下手,溫聲道,“我家裏夫人病了,你若跑快些,幫我請個好點的大夫過來,這錠銀子就歸你了。”
七八歲的小童一雙清澈的眼睛,滴溜溜落到了紅玉尚且帶著血的掌心,怯生生的不敢上前,那錠銀錢一拿出手,眾人都吸了口氣,紅玉惦記著白瑛,心急,索性站起身,銀子一舉,“誰跑得快的,幫我把大夫找來了,這銀錢雙倍的給。”
有利可圖,到底是有人禁不住這樣的誘惑,跑一趟,也不吃虧,有個漢子丟了手裏的粗棒,撥開人群,轉了頭就跑了出去。
紅玉見狀,心裏稍稍鬆懈了一些。
隻看那被丟掉的棍棒落地,正巧砸到了興起這場波瀾的張氏腳下,砸得張氏抱腳“哎喲”直叫,紅玉心裏不厚道的暗罵一聲活該,招呼著其他幾個臉露猶疑之色的漢子一起,幫忙把白瑛搬回裏屋的床上安置好。
紅玉進出打了盆熱水,打算在等大夫來的期間,幫白瑛擦洗一下,哪曉得張氏也跟著進了院子,召集了三三兩兩的婦人,圍在一起咬舌頭,“哎喲喂,我是真瞧見了,那白氏就躺那來著,諾,就那……你看,還有灘血不是?”張氏歪著一張嘴巴,示意周圍的人看廚房,“看到沒,我說好端端的怎麼就躺那了,白氏的塊頭你們可瞧見了,壯實著呢,那能弱得跟雞秧子一樣,說倒就倒,你們再瞧瞧…這妓女腰那塊兒的血,我看啊……這事有古怪。”
“古怪”二字,被張氏驟然拉得拉高,她似笑非笑的瞅著紅玉,“都這樣了,想要殺了白氏,占了她家的漢子,也不是不可能,哎喲,也虧得我反應的快,怕不是要把我也給殺了吧。”
周圍的人,嘩然色變。
張氏越發得意,“不是我瞎說,勾欄裏頭營生的,能有什麼好貨,我可是正兒八經聽那白氏說過的,這賤貨是瞧著她家的老韓威武堂堂起了心,死活就抓著不放了,從京口倒貼了過來的。你們瞧瞧,剛才那會子,大把的銀子都散出去了,可不是倒貼嗎?!”
聲音不壓反高,搞得眾人竊竊私語,神情怪異的看著紅玉,就連剛才幫著紅玉搬人的三個漢子,捏著紅玉大方給的賞錢有些不自在,扭捏了一下,三人上前把銀子還給紅玉。
“求人辦事的理紅玉還是懂的,花了力氣這錢就是你們該得的,你們掙得正大光明,怕什麼?”紅玉轉過頭看著張氏,“我梁紅玉給出去的錢也是正大光明掙回來的,還怕誰說什麼醃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