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儲秀宮的聽雪樓上。
“姐姐,早就聽說這聽雪樓修於這後宮地勢最高的位置,風景獨美。果然,妹妹在此處望去,隻見整個帝都盡收眼底,雲煙繚繞,果然盛景啊。”
柔妃呷了口茶,柔柔的笑道。段曉柔是尚書大臣之女,這幾日經常來儲秀宮走動,一來二去的算是槿墨在宮裏為數不多的朋友。槿墨因為擔心自己的父親一夜沒有睡好,顯然打不起什麼精神來欣賞什麼柔妃口中的美景了。
“妹妹喜歡就好,我前幾日剛知曉自己父親蒙受牢獄之災,晚上就做了噩夢……夢見我爹,死在監獄裏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槿墨說著,想起自己那個可怕的夢境,不得哭了出來。柔妃探究地看了看眼前這個哭得傷心的女孩子,心下疑惑:難道,她並不知道?
“姐姐,妹妹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槿墨心裏一跳,難道,是關於自己父親的?忙道:“妹妹請講。”
“妹妹不知為何姐姐會被瞞在鼓裏,但是據妹妹所知,姚左丞三日前已經在牢中畏罪自殺了,姐姐的哥哥,已被陛下貶為庶民,終身不得為仕。”
“什麼?你說的是真的,我爹死了我的哥哥,終身不得入仕?出了這麼大的事,為什麼,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
槿墨心下隻覺一陣撕心裂肺的感覺襲來,自己長了十七八歲,過的都是掌上明珠的舒服日子。哪曾料到,自己一夜之間,就沒了爹。
看著這個女人傷心欲絕的樣子,段曉柔心裏很滿意。不過,還得再加把火才行。
“姐姐,姐姐你沒事吧。哎呀,都是妹妹多嘴。這件事,我想皇上瞞著你,一定是有原因的。”
“什麼?你說皇上故意瞞著我?”槿墨疑惑,皇上為什麼……
“是啊,這麼大的事,除了皇上,誰人能瞞得住姐姐你啊?對了,姐姐,皇上這麼喜歡你,你不如去問問皇上?也許,可以請皇上收回成命呢。姐姐家世代忠良,若是姐姐的哥哥不能入仕,豈不是毀了姚家的英名啊?”
槿墨心裏也是滿肚子的疑問,為什麼,為什麼皇上要瞞著我?為什麼皇上不許哥哥入仕?那時候單純的槿墨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我一定要向皇上問清楚,一定!
柔妃眼見著槿妃跌跌撞撞地離開,心下知道她怕是去質問皇上了。
真是個蠢女人,皇上瞞著她,顯而易見是不想她在自己麵前多嘴。做丈夫的,哪個會喜歡自己女人總是為別人說話否定自己?蠢女人,你要送死,我就等著看你怎麼死咯。你還當真以為陛下有多喜歡你呢?
蠢貨,我看這儲秀宮,早就該易主了。
政事殿,檀香氤氳。拓跋朔正為了姚左丞的事情大開殺戒。
前些天那些不長眼的膽敢替姚左丞說好話的,大抵是以為牢裏那位還會有天大的本事脫身。沒想到,叱吒風雲的左丞相會為了家人而獄中自裁。
看來自己把姚左丞之子作為籌碼,果然是對的。朝堂中那些牆頭草們,也是時候該清理一番了。
“皇上,槿妃求見”
拓跋朔眉峰微聚,沒來由一陣心煩:“宣”
窗外正是正午,明晃晃的陽光被窗紗微渡,在地毯上投出幾個大小不一的光斑。
檀香繚繞,頭頂明黃暗黃的帷幔重重疊疊,整個政事殿安靜地一根針掉在地上都細可聞聲。這些事物,若有若無,都襯著高高的案幾上那個坐著的人兒,無上的威嚴。
槿墨走進政事殿,映入眼簾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明明前幾日還近在枕畔的丈夫,這一刻,卻疏離得像一個陌生人。
槿墨覺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就如一顆不撞南山不回頭的石子。他躲著她,不見她。不讓她一見麵就問,於是敷衍到不耐的地步。
可是他越不想她問,她卻偏要問出口。就算知道,這顆石子,也許會帶來怎樣大的水花,打破現在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