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瑤淡淡地道:“公主沒有問你話,你卻搶先發言,按照規矩,是不是該治你一個‘藐視主子’之罪?”
宮人愣了一下,隨即惱道:“你見到公主殿下卻不下跪,我好心提醒你,你卻不領情,還要給我安罪名,心腸實在狠毒!”又福身麵向慕容熙兒,“奴才並非故意衝撞公主,實在是這小婦人太不懂規矩。”
慕容熙兒一隻手撐著臉頰,一隻手隨意揮了揮:“你下去吧。”
“是,公主。”宮人退出去前,瞪了鳳瑤一眼。
鳳瑤目不斜視,一個狐假虎威的下人罷了,犯不著叫她動氣。
慕容熙兒坐在上方,雙眸含笑,盯著看似規規矩矩的鳳瑤,頗覺有些趣味。生得不錯,若是沒有家室拖累就好了,可以留她在永寧宮做個姑姑。
有家有室也沒什麼,她可以叫她變得沒有。“我找了你許久,聽聞你不願見我,卻是為何?”慕容熙兒問道。
鳳瑤早知這位公主是個心腸狠毒又心思莫測的人物,抬眼回道:“我隻是一介粗人,又心直口快,恐得罪了公主,落得個悲慘下場,並連累家人,故此不敢應。”
慕容熙兒麵上閃過一抹陰沉,隨後“撲哧”一聲笑出來:“你這婦人,倒是有趣。好好兒的女子,偏自稱粗人。”
鳳瑤道:“我雖是女子,卻比男子還粗魯,公主久了便知,這不是我自謙。”
慕容熙兒更覺有趣了。一手支著腮,打量起鳳瑤。身上衣裳是花青色的底子,繡著攢攢的花紋。這倒罷了,外頭偏鑲著一圈青藍色的邊,下擺一層一層地疊起來。最裏頭又是白色的襯子,別有一番嫵媚與清麗。
目光向上移,落在鳳瑤的臉上。但見柔媚的五官,細膩的肌膚,漆黑的眼睛裏仿佛藏著冰水似的,任是什麼樣的火燥都能熄滅了。
這樣的人物,卻還自稱是粗人,慕容熙兒當真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什麼人是細心的。終於,慕容熙兒想起慕容平的話:“但凡有才能之士,多半都有些傲骨。”大約就是說的鳳瑤了。
這番心思在心頭滾過,麵上卻不露分毫,隻是瞧著鳳瑤問道:“你同三皇子是如何認得的?”
鳳瑤何時同三皇子認得了?她之所以送高跟鞋給慕容熙兒,原是與慕容鈺有一些幹係。想了想,道:“我隻不過是山村民女,何時認得皇子殿下?原是有人送來些材料,叫我做雙鞋子罷了。”
慕容熙兒眯了眯眼:“那樣奇異的鞋子,他叫你做,你就做出來了?”
空氣中飄散出淡淡的殺氣,鳳瑤頓時一凜,慕容鈺所言非虛,這位公主殿下,當真是個心狠手辣的。
所幸她與慕容鈺商量過,便道:“被刀架在了脖子上,我也是急中生智,才想起那些。”
慕容熙兒不由得愣住了:“你說,三皇子威脅你?”
瞧起來那樣溫柔和氣的人,竟然做得出這種事?慕容熙兒不信。
鳳瑤道:“我並不認得那人是誰。隻不過,我下有幼子,嗷嗷待哺,卻不能死。被刀架在脖子上,苦思冥想,便想出那鞋子來。”
慕容熙兒麵無表情地打量她半晌,忽而盈盈一笑,起身走下來:“你可願入我宮中,為我做事?”
“為公主做事,是我的榮幸。隻不過,叫我入宮卻不能。”鳳瑤說道。
慕容熙兒挑眉:“可是為了你的家人?”
“我那幼子才三歲,離不得母親。”鳳瑤答道。
慕容熙兒便笑道:“叫他也來宮中不就成了?橫豎年紀小,讓我玩一玩也是好的。”
聞言,鳳瑤緊了緊手指。她鳳瑤的兒子,豈是給人玩的?抿了抿唇,道:“宮中盡是些貴人,不論衝撞了哪一位,都是喪命的禍事,還請公主垂憐。”
“說來說去,你並不想給本公主辦事?”慕容熙兒冷笑起來,走到鳳瑤身前,然而,雖然穿著高跟鞋,卻也堪堪到鳳瑤的鼻尖而已,目中閃動著莫測不定:“跪下!”
從沒有人敢比她高!慕容熙兒的一隻手,已經摸到了後腰上的鞭子柄上。
鳳瑤卻笑了一下,摘下背著的小包裹,避而不談:“我此次入宮,特給公主殿下帶了一份小禮物。”
慕容熙兒聞言,不由得愣了一下。伸向腰後鞭子的手,收了回來,看向鳳瑤手裏的包袱。
隻見鳳瑤從包袱裏頭取出來一隻小包裹,然後又將原來的大包袱係起來,重新背在身後。然後,才慢條斯理地打開。
慕容熙兒被勾得好奇,站在她身邊,往小包裹裏瞧去。但見包裹被打開後,露出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綢緞衣裳。底子是用雪青色的上好綢緞做的,上頭並不密集的繡著大朵的粉色花兒,墨綠的枝葉,端的是綺麗美豔。十分寬闊的袖口以及衣裳襟口,縫了三指寬的藕荷色明亮緞子,裏頭的襯衣也是用著同樣顏色質地的料子,腰間配有一條極淺的粉紫色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