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去查一查,太子生了什麼病?”慕容熙兒高聲說道。
鳳瑤微微搖頭,勸道:“他病了不是正好?不必你做什麼,他便受折磨了。”
慕容熙兒道:“不是被我氣病的,什麼好得意的?”
鳳瑤的嘴角抽了抽,不說話了。
不多久,打探的宮人回來了:“回稟公主,太子殿下忽然生了奇怪的病,渾身長滿花生大小的黑色斑點,頭上臉上都是,沒有辦法見人了。”
聞言,鳳瑤心中一動。這是什麼病,從前不曾聽說過?想起昨晚無痕的話,暗暗想道,難道是慕容鈺?
確是慕容鈺所指使。昨日聽了無痕的描述,慕容鈺心中不快,叫無痕給慕容廉點顏色瞧瞧。
無痕是個實誠人,果真給了慕容廉一點“顏色”瞧瞧。讓慕容廉的身上,多了許多“顏色”。
慕容熙兒聽罷,一拍桌子,快意地道:“好!好!最好長一頭一臉的黑斑,這輩子也別消下去!沐雪蘭,那個賤人,還能一輩子維護他?”
忽然回過頭,看向鳳瑤:“你說,他怎麼忽然得了這種病?竟連太醫也治不好,委實奇怪。”
慕容廉昨日還好好的,又未出皇宮,若說做了什麼稀奇事,也就在繡院對鳳瑤無禮,卻還被不知名人士丟了一頭一臉的棗核。
鳳瑤心中感慨慕容熙兒的機敏,麵上卻平靜搖頭:“我也不知。”
慕容熙兒皺了皺眉,揮手叫她下去,獨自撐腮,思考了起來。
鳳瑤花了大半日的工夫,設計出那套母女裝,與慕容熙兒瞧了一番,便道:“走,與我去玉堂宮走一趟,叫我母妃也看一看。”
兩人來到玉堂宮,見過了徐貴妃。看到鳳瑤呈上來的圖紙,徐貴妃卻是頗驚訝地看了她一眼:“你很不錯。”
這套母女裝,大體風格樣式是相同的,不同之處僅僅在於衽邊的寬度、圈數,以及衣裳上麵繡著的花樣。
徐貴妃的衣裳,繡著沉靜秀美的月季,既未奪了花中之王的霸氣,避免招了皇後的眼,又顯得別樣清麗。
慕容熙兒的衣裳,繡著大朵豔麗的木芙蓉,因為是未嫁公主,且又是宮中唯一的公主,故而繡什麼花樣都不礙眼。鳳瑤準備了好些樣式,最終慕容熙兒自己定了木芙蓉。明媚嬌豔,正顯得少女活潑之氣。
徐貴妃越瞧越喜歡:“可以,叫繡娘們去做吧。”
隻見徐貴妃真心喜歡,慕容熙兒也很得意,辭別了徐貴妃,帶著鳳瑤回了永寧宮,揚頭說道:“你好好做,做完本公主有重賞。”
鳳瑤便笑道:“公主可否現在便賞我?”
“哦?你想要什麼,說來聽聽?”慕容熙兒好奇道。
鳳瑤便福身一禮,說道:“我想要的是,公主放我兩日假,叫我回家看看兒子罷。”
一句話落,慕容熙兒方才還笑意滿滿的麵孔,頓時間沉了下來:“我待你哪點不好,你一意要離開我?”
少女明媚的麵孔,此刻染上一層濃濃的灰靄,顯得十分陰沉。
鳳瑤心中微歎,說道:“我又有哪點好,叫公主如此器重我?”
慕容熙兒抿唇不答,手指摳著榻上錦緞的紋理,麵色愈發陰沉。
鳳瑤便道:“公主見不到我,便想我,我厚臉皮地歸因於,我是個有趣的人,公主喜歡我。可是,我對兒子的喜歡、思念,便如公主對我的喜歡、思念的一百倍。我兒子對我的喜歡、思念,又如我對他的一百倍。我怎麼忍得住,將他丟在外頭不管不問?”
慕容熙兒雖然麵上仍舊陰沉,然而比起方才已經有了一絲緩和的跡象,抿了抿唇,沉聲說道:“我早叫你接他進宮來,是你不肯。”
“他如今年紀小,可以接他進宮來。等他長大了呢?若是有人護著,興許可以做個皇子伴讀。最大的可能性,卻是閹了做太監。平心而論,我寧願他死了,也不想叫他進宮做太監。”鳳瑤說道。
慕容熙兒摳著榻上的錦緞,咬住嘴唇。
“即便是朋友,也不需要日日都見到。你有你的事,我有我的事。雖然我的身份不及公主尊貴,公主若想要困住我,實在簡單得很。可是,如果公主當真看重我、尊重我,便應當給我時間和自由,讓我迎著風雨日漸健壯,最終翱翔於蒼穹,憑著自己的實力與公主比肩。”鳳瑤凝聲說道。慕容熙兒坐在榻上,沒有讓宮人們點燈,蜷著膝蓋坐在昏暗中。眼睜睜地看著紅彤彤的夕陽沉沒在一團豔麗霞光中,慢慢地消沉下去。
亙古不變是時間,悠悠流淌,卷著一波又一波的鮮豔而來,又裹著一片又一片的灰色而去。
等到明日,這一輪被雲朵裹帶走的日頭,還會被燦爛的霞光重新推出。在蒼穹之上走完一遭,再沉浸在雲霞之中。日複一日,年複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