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死死地掐著蘇玲瓏的手臂,頻頻抬頭朝殿外看去,希望方才派出去的婢女快些回來。
興許是這不停的祈禱起作用了,不多時,殿外走進來兩名宮女。一名是安氏的婢女,另一名雖然不是,然而安氏卻認得——正是皇後娘娘身邊的人。
安氏心中一鬆,放鬆了蘇玲瓏的手臂,低聲說道:“你再忍一忍,一會兒咱們到皇後娘娘的宮中去,再也不待這裏了。”
蘇玲瓏沒有回應,低著頭咬著嘴唇,心中卻是恨得不行。她如今這副模樣,還要到皇後娘娘的宮中?給更多人笑話麼?
安氏見蘇玲瓏有些激動的苗頭,連忙又按住了她。
“皇後娘娘有事宣安氏和蘇氏。”皇後娘娘身邊的宮女,福身行禮。
慕容熙兒挑了挑眉:“人在那邊呢。”
落在蘇玲瓏的眼中,不由想道,慕容熙兒再蠻橫,也怕皇後娘娘吧?哼,待會兒看她怎麼向皇後娘娘告狀!想到這裏,隻覺得臉上的疼痛也仿佛減輕了些。與安氏一道從地上起身,向慕容熙兒行了一禮,便打算離去。
誰知這時,慕容熙兒卻道:“安氏隨母後的人去吧,蘇氏卻不必了。臉孔已然這般,莫要嚇壞我母後。”
蘇玲瓏不由得懵了。
安氏機靈,連忙說道:“皇後娘娘那裏有上好的傷藥,是別處都比不了的,我正好帶蘇氏去上藥。”
慕容熙兒勾唇一笑:“既然如此,你們去吧。”揮了揮手,放她們走了。
安氏和蘇玲瓏隻恐生變,忙不迭地飛快走了。坐在殿上的慕容熙兒,嘴角勾了勾。
於是,被打斷的宴會便又繼續起來。
慕容熙兒是懶得應付什麼的,軟趴趴地倚在榻上,一隻手支著腮,隻瞧著他人玩耍。而鳳瑤卻知道此時是難得的好機會,她原本做出高跟鞋勾搭慕容熙兒是為的什麼?不就是為了能夠跟京中貴女搭上線,叫她們知道鳳栩閣的東西?便應了趙子萱的邀請,坐過去說起話來。
自然,鳳瑤不會張口閉口便是自家店裏的東西。坐過去後,先是與她們隨意聊著,誘導著對方主動提起鳳栩閣,才偶爾提幾句。然而重心卻是放在女子的穿著打扮上,隻把前世的經驗結合時下的流行,極巧妙地說出來。
新鮮又有趣的東西,很快引起了許多人的興趣,紛紛向她討教。有幾人甚至直言說道,等鳳栩閣開到京城裏來,她們必然來捧場。
看似無心插柳,實際上是台上十分鍾,台下十年功。鳳瑤為了營造出這個局麵,卻是早早就想好了的。有多早呢?在那個陌水村的小破屋裏,第一個縫製繡花鞋的晚上,鳳瑤就已經開始想了。
“夫人,您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齊穎擠在鳳瑤的身邊,嬌俏的臉蛋上,此刻滿是佩服與尊敬,“想那時,我和哥哥都沒有想過,您竟然走到了這一步!”
鳳瑤便微微笑道:“事在人為。沒有做不做得到,隻有想沒想得到。”
此時,那神情冷冷清清的禦史家小姐,徐青芷也走了過來:“敢問夫人,竟是如何想到這般精妙之物?”
鳳瑤感激她在關鍵時刻出聲,且肯為自己向徐禦史傳話,便答道:“說出來徐小姐恐怕不信,我常常夢見許多奇妙事物,這曲裾便是其中一種。所以,如此說來,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我自己設計的了。”
“夫人真是謙虛。”徐青芷冷冷清清的秀麗麵龐上麵,不禁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秀氣纖細的手指拈著一塊素淨手帕,微微掩唇說道:“怎麼旁人都夢不到,卻偏偏叫夫人夢到了?”
鳳瑤便哈哈笑道:“甚是如此,可見我是奇才。”
這一番臭不要臉的模樣,直是叫坐在殿上的慕容熙兒好氣又好笑。同時,又禁不住在心中得意,鳳瑤的秘密竟是誰也沒告訴,單單隻告訴了她呢。想到這裏,眼中的笑意不由得漸漸濃了,且竟然潛藏著一絲溫柔。
這溫柔卻叫拈著葡萄吃的吳明錦瞧見了,霎時間不由得一怔,低頭扯了趙子萱的手臂,附耳說道:“我怎麼瞧著,公主似是有些不對?”
趙子萱便道:“有什麼不對的?不打人不罵人,我瞧著好得很。”
吳明錦擰了她一下,道:“就是沒打人沒罵人,我才覺著古怪。從前的時候,她哪裏是這般模樣?你難道不記得了嗎?”
趙子萱便回想起來,漸漸的,腦海中勾勒出一個少女模樣。矮矮的,麵容卻極為明豔,穿著大紅衣裳,桃腮上掛著的不是少女嬌俏,而是陰鶩與狠戾。手中執著一根鞭子,時而打在這裏,時而抽在那裏。
“確是不一樣了。”趙子萱不由得抬頭,看向榻上的慕容熙兒。但見慕容熙兒仍舊是那張明豔的模樣,然而身上穿的衣裳已然素了許多,顯出少女的清純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