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隻見沈雲誌支支吾吾,隻不肯說,也不由得紛紛奇怪起來:“這位兄台,你怎不說了?”
“對呀,你既說認得鳳夫人,又說鳳夫人品行不端,可是你連自己是誰都不曾說,未免有些……”
“說得是。倘若人人來到街上,都說與某位女子有關聯,那別人豈不是都沒法做人了?”又有人質疑道。
果然天下間還是眼明心亮的人多,鳳瑤聽了便也抱起手臂,涼涼地道:“怕是有些見不得人的秘密,才不敢說罷?”
眾人眼見沈雲誌愈發支支吾吾,不由得都鄙夷起來:“莫不是哪裏來的騙子?不如咱們抓了押到官府去?叫縣令大人與我們審上一審,此人究竟是什麼來曆,連自己的名姓都不敢說,便來街上汙蔑女子!”
“我非是不敢說,隻是怕嚇到你們罷了。”終於,給沈雲誌想出了法子。畢竟,此時與昨日在宮中時又有不同。那時,身前是皇帝、皇後、王爺、公主並宮妃們,身後則是嶽父、妻子和朝臣們,眾目睽睽之下,沈雲誌心驚膽戰,答不上來也屬人之常情。
可是,他畢竟是在朝堂中沉浮過的命官,此刻隻不過是麵對一群百姓,在最初的惱怒過後,便沉靜下來思考。隨即冷聲說道:“鳳氏,莫以為我沒法子指證你。此處離陌水村並不遠,一來一回也不過半個時辰,你真的要我找人來指出你?”
眾人聞言,又不由得紛紛看向鳳瑤。
鳳瑤仍舊抱著手,嘴角噙著一抹漫不經心的譏諷的笑意,輕抬眼皮道:“我本來還想給你留點麵子的,既然你不想要,那便不要怪我了。”
隨即,放下雙臂,指著沈雲誌,大聲說道:“此人,便是陌水村中,前科狀元郎,沈雲誌!便是他,拋妻棄子,攀附榮華富貴,又為討新夫人開心,竟然派家丁來打死鳳氏,可謂喪盡天良!”
嘩的一聲,人群中喧嘩起來。
隻因為,對沈雲誌此名卻是有些印象的。三年多前,才貌雙全的年輕狀元郎,騎著高頭大馬,衣錦還鄉,接走了老父老母,一時被人人傳頌。至於他休妻之事,卻是沒怎麼傳揚。
一來沈雲誌素來謹慎,二來陌水村的人大多不信鳳氏會做出那種事,便沒有多嚼舌根子。此刻聽了這秘辛,頓時間人群中騷亂起來。
有人道:“鳳夫人,此話可不敢亂說!倘若他是沈雲誌,那麼便是朝廷命官,你胡亂說話,可是有性命之憂的!”
鳳瑤朝那人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我有沒有亂說,隻需要沈大人回答我幾個問題。”
又在鳳瑤的臉上看到這種篤定的、自信的、帶著冰冷的嘲諷的神情,沈雲誌心中暗暗有些不妙的感覺,立即岔開話題道:“你果然承認自己是鳳氏了?”
“我是否鳳氏之事,稍後再說。現在,請沈大人回答我幾個問題。”鳳瑤道,不等沈雲誌再說,便將他一軍:“沈大人莫不是不敢吧?”
當著眾多人的麵,被無數道懷疑的眼神投在身上,沈雲誌無論如何也不能再轉移話題了——否則,豈不是心虛?便鐵青著臉,點了點頭。
此刻,卻是心中有些後悔,怎麼讓鳳瑤鬧到這個地步?然而,他自信此事非他一個人有汙點,倒也不是萬分懼怕。便隻盯著鳳瑤,聽她問出問題:“陌水村的鳳氏,是否明媒正娶,嫁給你為妻?”
沈雲誌謹慎地點了點頭:“是。”
“陌水村的鳳氏,嫁給你之後,是否承擔了家中絕大部分的勞動?比如洗衣做飯,比如伺候公婆,比如下地做活,比如飼養家禽,比如做繡活賣錢?”鳳瑤又問道。
沈雲誌的臉色微微變了,然而這卻又是他無法否認的,心中已經有些焦急起來,鳳瑤到底想做什麼?可以想到的是,鳳瑤必然是不善的,可是他卻想不到,事情將會往何處發展?
就在愣神間,又聽鳳瑤問了一遍,隻見眾人的眼神已經有些異樣,沈雲誌便抿了抿唇,點頭道:“是。”
“你當時為了考功名,是不是日日在屋裏念書,從不涉及家中勞動?”鳳瑤又問道。
“我當時乃是——”沈雲誌試圖辯解。
鳳瑤立刻打斷他道:“沈大人,你隻要回答是或不是。”
在此時,文人是受人敬重與敬畏的,萬事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可是,大部分學子也不是肩不挑手不提,多少都會勞動補貼家裏。畢竟,讀書的花費太高了,若沒有家底,隻靠女人來挑起擔子,怎麼說也是丟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