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滿意地收進懷裏,才道:“這是好事。那鳳氏自從桂花節後,便躲回黃沙鎮,我們有許多手段都不容易使出來。如今她終於來到京城,卻是時候替玲瓏報仇了。”

蘇丞相的消息靈通,鳳瑤前腳進京,後腳他就收到了消息。此刻微微眯起眼睛,敲打著桌麵:“秋棠苑同她有些齟齬,而卿水閣、悅容記與秋棠苑是一個鼻孔出氣,想必都不會叫她好過。”

誰知,蘇安瑾斷然說道:“非死不能解恨!”

蘇家最疼愛蘇玲瓏的人,便是蘇安瑾了,他每每想起蘇玲瓏被鳳瑤當胸踹了一腳,便恨得不行:“不必叫她受什麼折磨,我隻要她死!”

蘇丞相蒼老的眼睛看了他半晌,才道:“後院裏的那位,如今是該養好傷了,放她出去打量打量。”

錢老爺、潘老爺、周老爺等人,原本對鳳瑤抱著玩耍逗弄之意,然而聽了鳳瑤的一番思路清新、涉獵廣泛又極具特點的話,不由得漸漸收起輕視。最終,再也沒說出鳳瑤是新人,叫她隻管聽從吩咐就好的話,假意寒暄一陣,起身離去了。

第一回合,鳳瑤小勝。

挽著包袱往肩上提了提,挑了挑眉,抬腳往議事廳後麵的清寧居走去。

清寧居是禦衣局裏頭專門供人歇息的地方,原是建來給各地趕來玄京城,為製衣做貢獻的外鄉人暫時落腳。然而本地匠人也有許多,常常為製衣之事廢寢忘食,往往忙到夜半尚不自知。等回過神來時,已是夜深,便也在此歇下。故而此處不僅僅住了外鄉人,及至後來便成了匠人們休憩居住之所。

鳳瑤走進清寧居,隻見此處的房屋極為簡樸,乃是一間間造型大小都一般無二的平房,西朝向有八間,南朝向有六間,北朝向有六間,東朝向有四間,一共是二十四間。

其中東朝向的四間單獨是一個院落,乃是專門給婦人所用,其餘皆是對男性匠人開放。除卻東朝向的四間屋舍尚未有人居住之外,另外二十間屋舍已經有七八間都住了人。

鳳瑤挽著包裹走進清寧居的院門,便有人瞧見了她。仿佛是被她柔媚的外貌所驚歎,一時間全都朝這邊看過來。

鳳瑤自然也瞧見了這些人,她不知道日後與他們的交集多不多,也不知道旁人都是如何打招呼的,便隻是略一頷首,便走進了東朝向的四間屋舍的單獨小院子。

四間屋舍的房門都是虛掩著的,鳳瑤挨個推進去看過,隻見桌麵上摸不到灰塵,便知是常常有人來打掃的。

裏間的擺設大同小異,皆是兩張大床,一張梳妝台,一架書桌,一張方木桌,與幾把座椅。唯獨不同的,約莫是被麵、床單、帳幔的花色,又或者床頭的朝向以及擺放位置罷了。

對此,鳳瑤還是極滿意的,這樣簡樸的地方,倒是真正做事情的地方。選了邊上的一間,便把包裹放置了。

剛把包裹裏的東西安置在床頭的紅漆木櫃裏頭,便聽見外頭隱隱傳來一陣聲音,仿佛是宮人們叫領飯的樣子。

禦衣局雖然建在宮外,然而一應管事、辦事的卻都是宮中的那一套標準,均采用的小太監與小宮女。隻不過,與管事姑姑不同,此處采用的小太監與小宮女們,倒都是沒什麼背景與人脈,才會被分配到這裏來。

隻因為管事姑姑的年紀大了,不再追求升階,處處思慮著往上爬。她們的生活以安穩為主,便將此當做養老之地了。

而年輕的小太監、小宮女們,心中則仍然是抱有飛上枝頭的夢想的。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誰會願意來?宮中的主子、貴人們都不會來,且禦衣局裏也沒有值得依靠的主子——年年都不曾取得桂冠,撈得皇帝的重賞,又有什麼盼頭?

外頭傳話的小太監,語氣懶懶散散,十分敷衍的模樣。鳳瑤站起身來,也往外頭走去,打算領一份工作餐。然而她剛走到小院門口,迎麵走進來一名長相刻薄,臉上塗著濃濃的脂粉的宮女。

鳳瑤是奉了皇帝的聖旨進來禦衣局的,故而人員名單上寫有她的名字,隻待開飯時間到了,便會有宮人依著名單來送飯。

那名宮女見到鳳瑤,便停下腳步,將懷裏的食盒往鳳瑤的懷裏一搡:“拿著!”語氣又敷衍又嫌惡,仿佛鳳瑤是瘟疫一樣,將食盒搡進鳳瑤的懷裏便扭頭走了。

鳳瑤不由得挑了挑眉,暗暗想道,這又是熊姑姑的授意?

隨即,鳳瑤便知道並非如此。隻聽到外麵安排領飯的小太監們,與住著的匠人們吵起來了。隻聽一名匠人說道:“你不過是一名閹人罷了,我們卻是有真本事為朝廷做貢獻的,你憑什麼對我們指手劃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