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坐落幽州東郊,村邊有一條寬約百米的河流,當地人謂之曰“小蛟河”,據村裏老人說是曾有一條蛟龍在夏季時借水沿河向海去。周紫鳳依稀還記得那老人坐在藤椅上眉飛色舞的對他說著這故事:那天天空烏雲密布明明下著大雨但河裏水位卻在瘋狂下降,從能走船的深度降到了幾乎可以瞧見河底泥沙的程度。當地民眾麵麵相覷急忙叫上村長去往河邊,河流幹涸意味著這些一輩子以水為生的漁民們的絕路,而當村民們沉默地看著河麵時候,上遊一陣震動,一條清晰可見的水線從上遊飛快滑動下來,愈來愈快,那水線從村民麵前飛快滑過,而後遠遠地在人們目光可及之處一道水柱突兀從水麵升起直上雲霄,飛沙走石好不威風!人們不得不閉眼躲避漫天沙塵,隻能聽到一聲聲驚天咆哮。半餉天空放晴,沙塵散去,人們看到河流水位恢複了正常,河流兩岸石頭無比光滑,哪還有之前亂石叢生的景象,於是村裏人這麼一合計,這條河就改名為小蛟河了。
走在堤道上,周紫鳳抬頭看了看昏暗的天空,無風且燥熱,夏季的雨水好似都積蓄在天上,總是一副欲落未落的模樣。匆匆前行的他沒有注意小蛟河河水無風卻微微泛起波浪,如同有火煮河,河水沸騰。
穿過了冗長竹道,來到那座清幽的小竹屋前,周紫鳳站在門口,緊了緊手上的劍,臉上有些蒼白,他有些害怕等下會見到他所臆想的情景。
半餉他推門而入,屋內一位須發全白的老者坐在桌前,桌上擺著茶具,聽到周紫鳳的開門聲老者用手指輕輕蘸了蘸茶水,翻過麵前的書本一頁。
“坐。”那須發全白的老者抬頭看著周紫鳳笑道。
周紫鳳輕輕將劍擱置在桌旁,麵無表情的拂袖坐下。
老者繼續低頭看著那本書,周紫鳳正襟危坐雙手放在膝上盯著麵前的桌子,好似想要盯出一朵花兒來。
寂靜的房間中書本翻頁的聲音顯得格外明顯,周紫鳳也沒有流露出什麼不耐煩情緒。屋外零星傳來幾聲雨滴打在竹子上的劈啪聲然後驟然放大,積蓄了半天的夏雨終於落了下來。
周紫鳳微微扭頭側耳聽著屋外雨聲,老者合上書,聽著雨滴落在竹屋上的清脆響聲說道:“雨隻是積蓄在雲後未落下而已,但凡隻要有一滴雨水滴落凡塵,這瓢潑大雨便摧枯拉朽來勢洶洶了。”
周紫鳳有些茫然地看向老者,不知為何要說這些,老者將書遞給周紫鳳微笑道:“收拾下桌子,把棋拿過來。”
周紫鳳聞言將茶具端到屋內書架前的小桌上放好,他拿著書看著書架,他並沒有將書隨意擱置在略顯空曠的書架上,而是彎腰將書本插進了書架右下邊的一格。周紫鳳起身熟稔地在小桌最下的一格摸出棋盤與兩盒棋子。
棋子是永昌郡的老雲子,色澤柔和,素有永昌之棋甲天下的美譽。
“請。”
周紫鳳左手摟袖,輕輕落子。
細微的呼吸聲,香爐燃燒的輕微劈啪聲和那清脆的落子聲與房外的淅瀝雨滴聲交織在一起。
周紫風的布局永遠是單調的對角星,略顯劣勢,而在中盤周紫鳳棋風盡顯侵略性,虛位待發的棋子永遠都在進攻,這倒讓他扳回不少。
勢均力敵。
接著進入收官階段,那老者看著龐雜的棋盤沉默良久,落子。
熟悉的位置,周紫鳳為這一枚棋子演算了無數遍,周紫鳳眼圈微紅,抿著嘴唇,毫無動作。
老者仔細地看著棋盤上的每一枚棋子,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如同遊子衣錦還鄉,老父露出的欣慰笑容,也像富家翁終於可以把偌大家產放心交給後輩那微帶失落的酣暢淋漓,那是對後輩才華的肯定與對自己已然老去的事實的歎息。
“落子!”老者原本看著棋盤,但卻突然抬頭嗬斥道,周紫鳳板著臉,雙手握拳壓在膝上不肯動作。
“落子!”這次幾乎是怒吼了,那老者憤怒的望著周紫鳳,臉漲得通紅,然後便劇烈的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