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黑框眼鏡,一張蠟黃的小臉,她其實長得很漂亮,隻是被這些掩蓋了光芒,如果她還在世,他一定會好好照顧她,讓她散發屬於她自己的光芒。
聶潮安蹲在蘇情的墓碑前,伸手輕撫墓碑上她的遺照,他忘不掉她,卻又沒辦法狠心替她報仇。
金黃中透著紅豔的楓葉,將她小小的身子掩埋,像是某種儀式,又像是孩童在玩耍,聶潮安忘不掉第一次見到她的場景。
那個時候的蘇情,雖然營養不良,但還是白白淨淨的,那是她骨子裏的美,天生的美人胚子。
可是他的目光會不由自主的追隨她,不是因為她長得可愛,而是她身上渾然天成的氣質,淡雅,聰明,深不可測。
沒錯,小小年紀,躺在金燦紅豔的楓葉下,獨樹一幟,足以吸引他挑剔的目光,從那楓葉中,找到了真正的主角。
她說,她在取暖,他恢複記憶之後,突然就記得很清楚,那個時候她是笑著說的,可是他卻聽出了她的苦澀,她的渴望。
她沒有新衣服穿,每天幹活的時候就是她最暖和的時候,因為運動了會發熱,寒風吹上來,也就變得不那麼冷了。
蘇情的一切,都叫人心疼,他對她的好是情不自禁的,是不由自主的,好像這東西他天生就有,隻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人選,現在,他終於找到了。
可是多年後,他卻得到她已經死亡的消息,多沉重,他都不知道自己當時聽到這消息的時候是什麼反應,還是說他當時根本就沒有反應。
他沒有及時過來看她,在知道她的死訊之後,又隔了半個月左右吧,他才過來,那是因為,在聽到蘇情死訊的時候,他就昏迷了,心痛到好像馬上要死掉一樣,他那時候想,死了也好,或許就能在黃泉路上看到她了。
多幼稚的想法,可他當時真的是這麼想的。
如今呢?他承認,因為另一個蘇情,他變得不想死了,他很想活著,不知道是想活著為她報仇,還是很單純的想要和另一個蘇情有多交集。
她的出現,讓他始料未及,同樣的名字,長相差不多的臉,他有時候會恍惚認為,這個女人的出現就是來彌補蘇情的死亡的,上天沒能給他一個完美的蘇情,所以用另一個蘇情來彌補他生命中或缺的東西。
更奇怪的是,他總是能在活著的蘇情身上,看到死去的蘇情,好像她們合二為一了似得。
怎麼可能!兩個完全不同的人生,死了蘇情是個孤兒,活著的蘇情有家,就算那個家對她來說比地獄還不如,但至少她有父親,也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可蘇情呢?至今都不知道什麼是家人。
他本來想給她家人般的溫暖,可是她死了,他什麼都做不了了。
是蘇情害死了她,所以他要蘇情賠一個蘇情給他,這很合理不是嗎?
“你會怪我嗎?”聶潮安輕撫墓碑上的遺照:“你會不會怪我,沒有為你報仇不說,還想著要將你的仇人納為己有,你不會的,對不對?”